但陳子亨這段子沒少遭受侮辱，這次又被楊小姐連累，也不願理會她。
“怎麼辦？”陳母抓著兒媳婦的手到旁邊嘀咕，一時六神無主。
這段時間折騰下來，她也狼狽蒼老不少。
如今看起來，更像農婦了。
陳林氏對楊小姐也很是怨懟，“沒事，反正楊家總不能真虧待自家嫡小姐，先走步看步，過兩天她扛不住，再回去哭一哭，說不定就能回去了。”
“可我看楊家現在鐵了心不讓我們跟著，萬一她真回去，那我們怎麼辦？”
“不會的，她現在一顆心都在亨兒身上，絕對不會輕易離開他。”
“隻是亨兒如今對她這般態度，我怕……”
“這，唉，亨兒這段日子也是受了委屈，我等會找他說說，無論如何先把人穩住。”
幾人邊走邊商量。
隻有走在隊伍最末的陳塘，始終沉默，搖搖晃晃跟著，行屍走肉似的。
這才幾天，他已經瘦得快成一把骨頭。
以前養起來的富貴肉全掉光，整個人蓬頭垢麵，看起來像個五六十歲的老乞丐。
等一行人回到原來的半山腰，看到這邊隨處是人時，又變了臉色。
半山腰上如今至少有上千的人。
基本成群一堆，才幾天周圍就到處都是穢物，臭氣熏天。
楊小姐臉當下就扭曲了，差點轉身往回跑。
不過想到走時祖母說的話，她還是咬牙忍了。
陳家眾人臉色也很難看。
陳紅梅的臉也扭曲了，忍不住往他爹身後躲。
因為此時因他們的動靜，不少人都看過來，肆無忌憚打量她們。
“娘，我不想在這裡，要不我們去其他地方吧，興許會有善心人願意收留我們呢。”
她指的其他地方，自然是除彭家和半山腰外的其餘幾層。
眾人沉默，如果真那麼容易，那這邊的人早就求上去了，哪還輪到他們。
陳紅梅看著其中幾道帶著淫邪打量的目光，越發懼怕，完全繃不住。
她想到什麼，扭身跑到後方的陳塘身邊。
抓著他的手臂搖晃，“大伯，大伯，要不你去上麵求那些人，我們不要他們的屋子和東西了，隻要給個地方住就行，他們都是你的奴才，你去求求他們。”
陳塘卻隻是低垂著頭，一動不動任由她搖晃，默不作聲。
陳林氏扯回女兒，語氣刻薄，“你找這廢物有什麼用，他若有法子也不會害我們到現在這個地步。”
說到這裡，她突然冷笑道“大哥，現在咱就這點糧食，還是我未來兒媳婦帶來的，我們孝敬娘說得過去，但你一個做大哥的，總不能跟兄弟老娘和侄子侄女搶飯吃吧。”
聽明白她話中意思，楊小姐意外側頭。
不過看陳家其他人都麵無表情，沒任何反應。
她對陳塘本來也看不上，很不滿，便也沒說話。
陳塘終於抬頭，臉上又浮起不知第幾次出現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陳林氏側開頭，“我們就算了，餓幾頓沒什麼，但你這麼孝順，忍心讓娘跟你侄子也跟著挨餓嗎，亨兒還要考科舉，萬一身體餓出問題怎麼辦，到時候你可就是咱陳家的罪人了。”
陳老二也嗤笑一聲，“大哥你自己也有女兒，總不能白吃白喝你侄子的吧，說不定你兩個女兒這會正吃香喝辣，不如你去找找她們，何必跟我們受苦呢。”
陳母也沉著臉道“老大，你自己沒本事就算了，彆再牽連亨兒，他考科舉壓力已經很大了，你走吧。”
“大哥你也彆這副樣子，這些日子您借著亨兒的光也吃喝不愁，就當亨兒給你這個大伯儘的孝心，如今我們也實在沒法子了。”
陳林氏說完，示意其他人。
眾人便垂眸往裡走，想先尋個地方先安頓下來。
陳塘就這麼呆呆站著，一直盯著眾人的背影。
尤其是他的好侄子，那個口口聲聲說以後會給他好好養老，摔盆送終的好侄子背影看。
可從始至終，他都沒回過一次頭，連腳步都沒緩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