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過後。
距離沈陽城近五百裡之遙的寬甸六堡天氣暗沉,世代生活於此的遼民百姓們下意識捂住懷中孩童的口鼻,眼神驚恐的盯著來勢洶洶的女真建奴。
唏律律!
不算齊整的道路上,隻見得無數快馬揚起漫天煙塵,其馬背上的建奴趾高氣揚,不斷拍馬揚鞭,揮舞著手中兵刃,肆無忌憚的衝撞著兩側來不及躲閃的百姓。
此地名為永奠堡,始建於萬曆三年,於東北南三角各修築有一座角樓,僅在正北方向,留有一座可同時容納兩匹快馬同時通行的城門。
因為永奠堡距離波濤洶湧的鴨綠江不過數裡,且規模遠勝於其餘幾座軍堡,巔峰時可容納數千官兵於此地駐紮。
故此在萬曆末年,遼東總兵李成梁自斷其臂,下令搗毀"寬甸六堡",並強行遷徙大量的百姓之後,便有不少朝鮮人鋌而走險,越過鴨綠江,融入當地的百姓們,共同於永奠堡附近的村落中生活。
望著眼前源源不斷的女真建奴,龜縮在角落處,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的百姓們均是麵麵相覷,扭曲的臉龐上充斥著絕望之色。
他們早就聽說,前些時日女真大汗努爾哈赤擂鼓聚將,分散在各地的女真建奴厲兵秣馬,大有傾巢而出的架勢。
但以眼下的形勢來看,這些建奴的目標竟然不是兵強馬壯的明國,而是鴨綠江對岸的朝鮮?
"不行,要儘快將此事報予大王知曉.."
"嗬,你兩條腿如何跑得過建奴?"
很快,人群中便有不忘初心的"朝鮮"行商忍不住心中的驚懼,小心翼翼的朝著身旁的同伴低語道,神色頗為不忿。
本來他們朝鮮作為明國兩百餘年的"藩屬國",向來高枕無憂,即便是女真建奴崛起,也理應"效忠"明國。
隻可惜當今王上態度曖昧不定,不僅背地裡與女真人眉來眼去,甚至還將明國的大將毛文龍趕到了孤懸於海外的皮島之上。
現如今,他們的王上怕是要自討苦吃了。
不管心中作何感想,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遙遠的京師,隻希望明國能夠"不計前嫌",派兵馳援他們朝鮮。
...
...
越過永奠堡,一路向東而行不過數裡,波濤洶湧的鴨綠江便是赫然映入眼簾。
或許是覺得有鴨綠江作為天塹,或許是覺得有明廷官兵從旁掣肘,野心勃勃的建奴不敢輕舉妄動,幾座修建於萬曆年間的石橋居然還安然無恙的立於兩岸,隱約可以瞧見對岸還有些百姓模樣的朝鮮人正在勞作。
"兒郎們,"迫不及待的抽出了腰間的長刀之後,此役充當先鋒的大貝勒代善哐當一聲便抽出了腰間的長刀,眼神睥睨的望著對岸似是受驚了的朝鮮百姓們獰笑道"父汗有令,命我等征討朝鮮!"
"渡江之後,準爾等自行打獵!"
因為要防止明廷和蒙古人趁虛而入,故此隨同代善至此的八旗建奴除了他親自統率的鑲紅旗之外,便是由"十四弟"多爾袞暫時節製的兩黃旗,兵力滿打滿算也不過兩萬餘人。
但在代善的呼喝之下,鴨綠江畔仍是爆發了衝天的怒吼聲,嚇得對岸的朝鮮人哭嚎聲不斷,亂作一團。
"大汗萬歲!"
"殺殺殺!"
"呼哈!"
因為朝鮮人孱弱,膽小如鼠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在場的建奴們好似"原形畢露"般,自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旋即便在身旁將校的約束下,爭前恐後的催動胯下戰馬,直奔不遠處的石橋而去。
一時間,喊殺聲大作,就連年僅十歲的多爾袞,也咬緊牙關,努力維持著在戰馬上搖搖欲墜的身子,眼神中滿是興奮。
在多爾袞身旁,還有幾位身材魁梧的軍將,不知不覺間便將多爾袞護在身後,並眼神警惕的盯著周圍不斷擦肩而過的建奴。
見狀,大貝勒代善頓時冷笑一聲,肯定了自己心中此前的答案,隨即便拍馬揚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