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當朝中重臣齊聚乾清宮暖閣,氣氛一片融洽的時候,距離皇城不過半炷香腳程的長安街上卻是氣氛冷凝。
一處占地不菲,門楣樸實的高門大院外,數百名甲胄齊整的兵丁們於街道上默然肅立,身上的紅色鴛鴦戰袍在頭頂日頭的揮灑下熠熠生輝。
儘管事發突然,但仍有許多"好事"的百姓客商聞訊而來,並努力踮起腳尖,希望能夠越過攔在身前,負責維持秩序的五城兵馬司,瞧清楚遠處街道上的動靜。
興許是交涉許久無果,在諸多百姓各式各樣眼神的注視下,為首的將校突然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隨即幾門閃爍著寒芒的佛朗機炮赫然便從人群中,被抬到了街道中央,其烏漆嘛黑的炮口正對府邸大門。
嘩!
見狀,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嘩然之聲,就連負責維持秩序的五城兵馬司差役都忍不住回頭觀望,心中衍生了一種荒誕之感。
當真是變天了,這些來勢洶洶的京營將士們不僅兵臨"定國公府",眼下更是有炮擊府邸,強行闖府的架勢?
要知曉,就在幾個月前,天子"禦駕親征"率兵在山東兗州府全殲了犯上作亂的白蓮欲孽之後,早在萬曆年間便襲爵的"成國公"朱純臣便因失足落水而亡。
朝廷迄今為止,也沒有流露出令其長子襲爵的意願。
難道說,在南京魏國公府轟然倒塌之後,這與其同處一脈的定國公府也要遭受滅頂之災?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天子便"廢黜"了三位大明國公?
簌簌簌!
麵麵相覷之下,淩厲的破空聲猛然自大門緊閉的"定國公府"射出,同時還有氣急敗壞的咆哮聲響起"爾等何人,竟敢圍困定國公府?"
"京營武臣黃得功,奉命調查定國公府,爾等莫要自誤!"
望著被身前兵丁阻擋,而後無力墜落於腳下的箭矢,黃得功的眼神便是趨於冰冷,但仍耐著性子宣讀起朱由校的聖旨。
至於天子為何好端端的,要命令京營將士圍困定國公府,自然是因為魏國公徐宏基臨終之前,親自書寫的那封書信。
在那封書信上,魏國公徐宏基不僅對自己過往的罪行供認不諱,並且還交代了京師定國公府一直在暗中"通風報信"。
其目的便是,便是希望自家在運河上的生意不受影響,依舊能夠公器私用,擁有"免稅"的諸多特權。
堂堂國公,世襲罔替,但卻為了一己私利,暗中向南直隸的亂臣賊子們提供天子的行蹤,險些將天子置於危難之際。
如此行徑,比之那認罪伏法的魏國公徐宏基還要惡劣。
"此事中間定有誤會,我家老爺乃是靖難名臣之後,對朝廷忠心耿耿!"
"爾等速速散去,我家老爺自會前往宮中麵聖。"
短暫的沉默過後,厚重的大門後再度響起了咆哮聲,但這聲音比之剛剛的氣急敗壞,卻顯得有些驚慌,底氣不足。
這些凶神惡煞的京營將士們居然是奉命行事?但自家公爺不是說,這些將士們乃是"矯詔"嗎?
"哼,負隅頑抗者,同罪!"
如今的黃得功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因為不善於人情世故,被排擠至皇城,統率一群老弱病殘的四衛營參將,而是朱由校身前最受信任的心腹武將之一。
故此即便知曉眼前乃是定國公府,但心中依舊沒有半點遲疑,轉而毫不猶豫的朝著身旁的心腹親兵命令道"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