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海州城外。
藍天白雲之下,原本開闊平坦的曠野上入目儘是鱗次櫛比的營帳,奉命四處掃蕩的建奴們已是陸續回營,放肆的獰笑聲和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營地中一片混亂。
為了避免"腹背受敵",哪怕明知海州城中的官兵們動彈不得,但生性謹慎的杜度仍是將半數以上的兵力用於圍困海州城,並且命令麾下的韃子們必須趕在太陽落山之前,按時返回營地。
"如何,今日可有收獲?"
聞聽營地中響起喧囂聲,正在營帳中與麾下諸將議事的杜度便頗為興奮的自案牘後起身,主動朝著外間而去,正好碰上了迎麵而來的副將。
"回稟旗主,海州衛方圓三十裡,皆是被兒郎們翻了一遍,但除卻那些漢人居住之外的村寨之外,再沒有發現新的鹽場。"聞言,一名氣喘籲籲的甲喇額真便是躬身回稟,神色頗為不忿。
為了公平起見,在過去的幾天中,杜度命令其麾下的五名牛錄額真輪流率兵掃蕩,以免"分贓不均",但他因運氣不佳,抽簽抽到最後的緣故,一直等到今天,方才得以"出征"。
而今日的結果更是讓他大失所望,他都已經將"掃蕩"的範圍擴大了三十裡,卻依舊沒有半點"收獲",與其餘幾名滿載而歸的甲喇額真形成了強烈對比。
"嗬,看來差不多了。"
聞言,杜度便是輕輕頷首,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畢竟海州衛雖是富庶,但也不可能擁有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海鹽,他們大金能夠擁有眼下的收獲,已然算是意外之喜了。
"行了,彆愁眉苦臉的了。"
"等到海州城破之後,本旗主讓你當先鋒。"
見眼前的心腹仍有些不甘,杜度便在其驚喜的眼神中幽幽許諾道,其深邃的目光也是猛然投向了遠處的城池,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是時候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一直沒有下令麾下的大軍攻城,繼而讓眼前城中的漢人們多活了幾日,這已然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奴才遵旨!"
剛剛說話的副將聞言,頓時大喜過望,一雙充斥著瘋狂和熾熱的眸子也是投向海州城,恨不得下一秒便率兵攻城。
都說明國富庶,這一次他是結結實實的見識到了。
"大貝勒他們到哪了?"
約莫幾個呼吸過後,鑲白旗的旗主杜度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而扭頭朝著身後的心腹親兵詢問道,眼神變幻莫測。
眼前的海州城雖是防備空虛,但其終究是"遼南四衛"之一,估計城中用以守城的物資不會太少,城頭上那幾門烏漆嘛黑的火炮應該也不是花架子。
他鑲白旗的兵力本就在國內墊底,自是不能白白浪費。
"回稟旗主,大貝勒日前領兵掃蕩岫岩,這會估計已經在路上了。"短暫的私語聲過後,便有穿著打扮似是傳訊兵模樣的韃子躬身回稟道。
聽得此話,杜度臉上頓時流露出一抹譏諷之色,轉而揶揄道"哼,大貝勒倒是不傻.."
這岫岩坐落於遼南腹地,早先隸屬於遼東都司,歸蓋州衛管轄,一直荒無人煙。
直至嘉靖四十二年,明國朝廷方才派遣官員治理岫岩,並且在周邊的大洋河流域開墾土地,實行屯田,使其在短短十餘年的時間裡,便成為遼南地區僅次於"遼南四衛"的膏腴之地。
萬曆四十七年,他們大金在取得了"薩爾滸之戰"的勝利後,整個遼東半島瞬間被戰爭的陰影所籠罩,惶恐不安的萬曆皇帝更是下旨在岫岩設立管糧通判,分管金州,複州,蓋州三地的糧倉。
看樣子,大貝勒代善是早就盯上了這座遼南倉庫呐。
女真內部規矩森嚴,假若不是在場的軍將皆為心腹,即便杜度作為努爾哈赤的嫡長孫,又是鑲白旗的旗主,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大貝勒代善評頭論足。
不過即便如此,杜度也不敢繼續"冷嘲熱諷",而是適時更換了話題"三貝勒呢?是不是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