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輔,怎麼回事?"
及至太陽落山之際,在西山腳下"軍器局"乘興而歸的大明天子朱由校終是回到了乾清宮暖閣,隻是未等他的好心情持續太久,便被滿臉驚惶的內閣首輔方從哲給澆滅。
"啟稟陛下,雲南巡撫代為上奏,黔國公沐昌祚日前與雲南文武官員議事時突然暈厥,後雖得到了及時的醫治,但依舊病入膏肓,氣若遊絲。"
迎著朱由校凝重的眼神,已是漸漸消化此等"噩耗"的內閣首輔言簡意賅的彙報了來自於西南邊陲的六百裡加急。
雖然按照常理來說,除卻作為當朝天子的直係血親病重或遭遇不測,即便是尋常藩王病入膏肓也沒有資格被地方上動用六百裡加急,更何況是國公勳貴。
不過黔國公府作為鎮守雲南兩百餘年的封疆大吏,終究不同尋常,其重要性和地位也遠非普通宗室藩王可比。
可以說,從初代西平侯沐英開始,每一任沐家的當家人,都在雲南當地享有無可替代的影響力,而對朝廷忠心耿耿的沐家人,也成為了大明朝廷穩定西南邊陲的定海神針。
故此,每一任黔國公病逝以及和繼承人之間的權利交接,其背後都藏著諸多暗流湧動。
"黔國公病重了?"
儘管對沐昌祚的身體狀況早有預料,但朱由校的臉色仍是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畢竟這位襲爵五十餘年的黔國公無論是在原本的曆史上,還是在這個時空,都是大明在西南邊陲毫無爭議的定海神針。
從隆慶五年襲爵開始,沐昌祚先後多次領兵作戰,曾擊潰犯上作亂的蠻族土司羅思,也曾擊潰野心勃勃的緬甸軍隊,確保了大明王朝在邊界上的強硬態度。
因為常年的領兵作戰,沐昌祚也落下了諸多陳年舊疾,並在萬曆二十三年的時候,便因"精力不濟",主動辭去身上的黔國公爵位,改由其長子沐叡襲爵。
隻可惜虎父犬子,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沐叡於萬曆三十七年被剝奪了黔國公的爵位,群龍無首之下,沐昌祚隻能拖著病體重新襲爵領兵。
"回陛下,老國公如今已是八旬高齡,其身體常年抱恙,神宗爺爺曾多次下旨慰問.."未等首輔做聲,司禮監掌印王安便是微微躬身,小心翼翼的稟報道。
靠著朱由校的整飭,曾經名存實亡的錦衣衛和東廠重新煥發了生機,而那些號稱無孔不入的緹騎們也自然而然的向中樞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情報。
"哎.."
沉悶的點了點頭,朱由校的臉上露出一抹鬱悶之色,他也知曉沐昌祚身體狀況一直不好,但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在此等關鍵的時刻倒下。
畢竟他和遼鎮的女真建奴正處於博弈的關鍵時刻,假若西南邊陲出現異動,無疑會牽扯帝國的精力,繼而生出沒必要的變故。
"四川和貴州情況如何?"
簡單的平複了一下心情,朱由校又扭頭朝著眼前愁容滿麵的內閣首輔詢問道,雲貴川三省彼此間密不可分,稍有些變故便會呈現星星燎原的架勢。
"回陛下,四川那邊還算安穩,永寧奢氏的餘孽們已被巡撫大人打散,再難形成氣候,"聞言,對此早有準備的方從哲便拱手回稟。
但在提及貴州的時候,臉上則是湧現了一抹遲疑之色"隻是貴州那邊,水西安氏動作頻繁,常與朝廷在織金關附近發生摩擦。"
水西安氏,因其領地疆域在鴨池河以西而得名,其曆史之悠久,可以追溯至三國時期,在長達千餘年的時間裡,一直是貴州這地界上的霸主,就連其"鄰居"水東宋氏也不能比擬。
在兩年前的"永寧奢氏"叛亂中,因朝廷平亂及時,早有反心的水西宣慰同知安邦彥並未像原本曆史上那樣直接搖旗呐喊,而是選擇了按兵不動,冷眼旁觀。
基於水西安氏勢力龐大,彼時才剛剛繼位不久,正飽受內憂外患所困擾的朱由校也沒有選擇與水西安氏撕破臉皮,而是在安邦彥"大義滅親",將奢崇明的胞妹奢杜輝處死之後便選擇了息事寧人。
如今時隔兩年之久,那不甘寂寞寂寞的水西大長老安邦彥莫不是早就知曉了黔國公沐昌祚時日無多,這才重新跳脫起來?
畢竟西南土司林立,隻是畏懼於朝廷的威勢方才短暫臣服,從未心甘情願的歸降過;至於那雲南的土司們更是各個都暗藏鬼胎,打心眼裡渴望像國朝初年還隸屬於朝廷,後割據自立的"緬甸宣慰司"那般獨立建國。
可以說,號稱雲南定海神針的沐昌祚,其身體情況直接決定著雲南邊陲的穩定與否。
"黔國公府可有繼承人?能否擔當大任?"輕輕敲擊桌案片刻,朱由校神色晦暗不明的詢問道。
沐家世代鎮守雲南,在當地百姓和土司心目中享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如今沐昌祚病重,難以主持大局,朝廷便需要儘快選擇扶持其繼承人,以保證權力的平穩過渡。
"回陛下,老國公膝下僅有一子,已在萬曆年間病逝,長孫沐啟元於萬曆末年開始擔任雲南總兵官,但其人輕狂不法,終日流連於風月場所,在軍中和土司心目中沒有半點威望可言.."
苦笑了一聲過後,首輔方從哲便是無可奈何的拱手道,心中的惆悵之色更甚。
如今朝廷勢微,雲南邊陲的穩定全靠著沐昌祚從中調和,一旦其撒手人寰,那些攝於其威勢方才不敢輕舉妄動的土司蠻夷們必定上躥下跳。
假若那沐啟元擁有其祖父的些許威望,朝廷再助其"恩威並施",不說能夠讓雲南的土司們乖乖臣服,起碼不至於儘皆生出不臣之心。
隻可惜這沐啟元爛泥扶不上牆呐,否則前兩年的時候,重病纏身的沐昌祚何必拖著病體,親自坐鎮雲南門戶曲靖府,以確保四川的戰火不會蔓延至雲南境內?
"且讓朕琢磨琢磨吧.."
不知過了多久,天子不辨喜怒的聲音於光線灰暗的乾清宮暖閣幽幽響起,而內心忐忑不已的內閣首輔也隨之躡手躡腳的告辭離去,內心頗有些風雨欲來的緊張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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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黔國公沐昌祚病重。
<<罪惟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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