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
清晨的霧氣於山林間緩緩升起,不知不覺間便彌漫於天地間,將依山而建的東川府城籠罩,空氣中滿是陰冷死寂的感覺。
咚咚咚!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山林間的寂靜被猛然打破,血跡斑斑的城牆上擠滿了手持各式兵刃的狼兵,熊熊燃燒的火盆也將其本就猙獰的麵容映襯的愈發瘋癲。
官兵來犯!
"嗬,多虧了兄長有先見之明。"
半晌,城樓上冰冷死寂的氣氛被打破,奉命留守東川老寨的祿勇滿臉慶幸,身上甲胄被迎麵而來的山風吹得叮咚作響。
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雖說城外的官兵們還未有所動作,他麾下養精蓄銳的狼兵們也沒有與那些官兵展開廝殺,但他僅從官兵安營紮寨的習慣以及這森嚴的軍陣便可判斷,這些遠道而來的官兵遠比地方上的衛所兵要訓練有素。
假若不是兄長祿威提前說服了鎮雄府和烏蒙府的土司,讓他們明白了唇亡齒寒的道理,提前將族中兵力派遣至東川,今日光靠著他們祿氏的兵力,恐怕還真擋不住這些來勢洶洶的官兵。
張牙舞爪的黑色大纛下,來自於鎮雄府和烏蒙府以及烏撒府的"土官","安撫使"們此刻正並肩而立,臉上洋溢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倒不是他們瞧不出城外官兵的厲害,實在是他們這一次準備的過於充分。
鎮雄府,烏蒙府,烏撒府,東川府,數輩人積攢的心血和底蘊,定然能夠讓明國的小皇帝知曉他們土司的厲害!
千百年來,在西南這片地界上,唯有他們土司才是永恒不變的統治者。
"老寨可都安排妥當了?!"
又打量了片刻之後,諸多夷人首領中唯一身著漢人服飾的劉淵便向前一步,輕聲朝著思緒恍惚的祿勇詢問道。
儘管這東川府城易守難攻,城中兵力比之遠道而來的官兵也毫不遜色,但他隱隱約約間仍是有些不安。
"劉先生放心,早就安排妥當了。"
聞言,祿勇便是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全然沒有在意劉淵臉上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對於這位投奔他們東川祿氏二十餘年的漢人,他內心一直有些瞧不太上,不知曉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劉淵為何能夠先後得到自己阿爸和兄長的重視和禮遇。
"如此甚好。"
見祿勇麵露不耐,劉淵也沒有自討沒趣,隻是默默的點頭應是。
不管這祿勇心中作何感想,起碼在祿威的命令之下,這川南四府的兵力有一半以上被布置在後方道路險峻的山路上,而東川老寨更是集中了各家的精銳所在,勢必要將官兵的大軍死死攔在四川境內。
從始至終,他和祿威都沒有指望僅靠這座依山而建的府城便能夠讓官兵停滯不前。
...
...
晨曦刺破薄霧。
東川府城以北五裡,甲胄森嚴的官兵們巍然立於早已被"堅壁清野"的平原之上,身上的甲胄在日頭的映射下熠熠生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如若有習得"望氣"之術的軍將在此,或者當年的永寧宣撫使奢崇明死而複生,一眼便能夠瞧出來這些將士正是讓他肝膽欲裂的京營虎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