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輕微笑不答,想來那封信應該已經送到清河了。
自上次崔琚被處置身亡後,崔家祖宅裡似乎變得沉寂許多,而崔意也有好幾日沒有回來了,連叔公崔隨都未尋到他,甚覺可惱,唯有崔基日日醉酒,渾不在意。
館陶縣郊有一處幽靜的宅院,一位中年男子正坐於竹林間,聆聽著白袍少年撫琴,琴聲潔淨,竹葉隨風搖晃,伴著節拍,似乎能夠洗去疲倦的塵埃。
“道儒,你的琴藝又精進了。”
說話者正是崔宇,崔意的父親,隻見他神情淡然,調養了數月,身體比先前好了一些。
崔意含笑起身,親自為父親倒茶,說道“父親,今日特意喚我來此,不會隻是想要聽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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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儒,”崔宇微笑道“你在處理崔琚的事情上,好像遺漏了一個人。”
“父親是指崔基吧。”
崔意撩袍跪坐一旁,淡淡說道“他當年去往洛陽,經父親的舉薦,才做了太傅掾,又依附賈謐,楊駿被誅後,其故吏閻纘曾邀他與潘嶽等共葬楊駿,他卻畏罪而逃,如今在清河醉生夢死,仕途無望,父親難道還對他抱有希望?”
“崔基身上還有著文士風骨,不會就此墮落,恐怕是另有原因。”崔宇皺眉說道“楊駿之事,他究竟知道多少,還需細細探查。”
“孩兒明白。”崔意點頭,抿了一口茶,又問道“父親,楊駿手上果真有先帝遺詔嗎?”
崔宇神色肅然,望著這一片翠竹,沉思片刻,開口說道“道儒,遺詔之事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過都未能親見,有人想要借此重新掀起風浪來,賈後最是清楚不過的,也最為懼怕這份遺詔,因為手握遺詔,或可廢後——”
“可惜誅殺了楊駿,也未能毀掉那份遺詔。”
崔意淡淡一笑,搖頭說道“幾位王爺開始蠢蠢欲動,暗地裡養私兵,製造甲胄兵器,司馬氏族內部還真是各懷異心,遲早要分裂的。”
“道儒,你覺得齊王勝算如何?”崔宇拋出這樣的問題出來,似乎是想要了解自己兒子對現今局勢的看法。
崔意似笑非笑的看著父親,慢慢說道“齊獻王司馬攸昔年被過繼給司馬師,到武帝(司馬炎)晚年,朝廷內外要求司馬攸繼位的呼聲高漲,無奈荀勖、馮紞趁機進讒將其排擠出朝,致使司馬攸氣恨發病,嘔血而死,有時候錯過了一次機會,就再難有第二次機會了”
“小齊王司馬冏懷有野心,可惜太子司馬遹有張司空等老臣的庇護,旁人想要動搖他的太子之位,怕也是很難的。”
崔宇含笑點頭,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分析得不錯,隻要太子殿下安好,其他王爺就不敢輕舉妄動。”
“但賈後向來不喜歡這位太子殿下,皇上又軟弱無能,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就像弘農楊氏所遭受到的突然打擊,裴令公也因此憂懼而亡,賈後此番的斬首行動,就是要除掉士族領袖,讓我等群龍無首,她便好混水摸魚,打壓各大士族,鏟除異己,穩固司馬氏族的皇權。”
“不過此舉也會適得其反,激怒各大士族的後果,可不是她賈南風一人能夠承受得住的,如今幾位有實權的王爺身邊可是幕僚眾多,皆是士族子弟,想要攪動風雲也絕非難事。”
“父親,”崔意淡笑說道“這些事暫且無需去想,您的身體尚在恢複當中,大夫說要少憂思,多靜養。”
崔宇咳嗽一聲,微微闔目,沉吟道“道儒,你的叔公(崔隨)現任尚書右仆射,過些日子要帶著崔毖一起返回洛陽,到時你也隨他們回去吧。”
“堂兄學識淵博,文武全才,到了洛陽自然會受到重用的。”崔意微笑,自嘲道“洛陽城內才俊很多,我就不去湊熱鬨了。”
“是嗎?”崔宇麵帶笑意,看著他,問道“阿龍和彥胄(鐘雅字)應該也會去洛陽的,你豈能甘心落於人後?”
崔意笑而不答,垂下眼瞼,慢慢喝著茶。
“你要立刻著人去找尋那個楊霄,我想在臨淄所發生的那一切多半是與他有關聯的。”崔宇輕聲道。
崔意點頭,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後躬身告退。
“阿悅,沒想到你終於願意對朋友敞開心扉了,為父很替你高興。”崔宇喃喃自語道。
對於寫信給崔意的那位朋友,他還有幾分好奇,尤其是崔意當時的慌亂反應,並不願讓他這個父親看到這封書信,口中解釋說是阿龍寄來的書信,崔宇自是不相信的。
不過看得出來,崔意很是重視這位友人,能夠交到真心朋友,作為父親當然替他高興,但還有一種情況是他不願意看到的,青春年少的懵懂與悸動,絕不能發生在崔意身上,他也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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