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翾輕輕放下花,跟著令少欽走到書房旁鄰的那間房門前。
她抬頭望,門牌是森係複古風格,上麵精巧地刻著“herspace”幾個字,字跡下方是一片彎起月牙狀的白色羽毛標誌。
“打開門看看。密碼是你生日。”他提醒她。
她驚疑地走上前,在密碼鎖上輸入0126,點擊確認鍵,“哢噠”一聲,門開了。
祝翾推門而入,令少欽為她打開燈,照亮整室。
才剛走進門口,她就凍住了腳步。
隻見四麵牆壁滿掛著她昔日的畫作,有石膏素描畫、靜物水粉畫、風景水彩畫、紀實油畫,還有彩鉛畫、鋼筆速寫畫……
每一幅都根據畫幅大小和色調風格配置了獨特質地的裝裱畫框,有古樸厚重的橡木框、清新簡約的樺木框,還有異域風情的櫻桃木框、黑核桃木框……
一共三十六幅畫作,錯落有致地靜掛在淺淡的杏子灰牆麵上,像是她的個展,氣勢恢宏。
她慢慢走到那些畫前,一幅幅看。
素描臨摹作品《翾摹“米勒自畫像”》,練習明暗光影,模仿大師的炭筆表現,這是她自命題上交的一份素描課作業;
水粉畫《油菜花色的夏天》,練習構圖與調色,這是她參加校內寫生大賽獲得最佳色彩獎的作品。
水彩畫《水映周莊》,全篇隻用了黑白色調,讓這幅畫從一眾花花綠綠的大學生水彩畫大賽作品中脫穎而出,被主辦方收錄為美術色調肌理教科書版的典藏。
油畫作品《佛前聖蓮》,是她去般若禪寺禮佛後多交的一幅選修課作業。
彩鉛作品《藍色心魂》,是美術老師讓大家描繪“情人節你期望收到的玫瑰花的樣子”時,她完成的作業。那是用細膩的彩鉛筆勾勒出的十九朵藍色妖姬有序相依的畫幅。
線性速寫自畫像作品《翾之語》,畫上女子長發如瀑,垂肩而下,微風吹起的透白色薄紗發帶上淺顯點綴的黃綠月季,呼應著她的甜美公主風白色長裙,映現出靜雅嫻淡的田園詩意。畫中人托腮冥思,花苞袖口籠著手腕,像是悄然綻放的聖潔梔子花,托襯著她修長的十指。嬌俏的容顏不施粉黛,僅在唇上點一層薄薄的少女粉。若那畫上女子能從畫中走進現實,便就是今日此時祝翾的裝扮。
她一幅一幅看過去,越看越震驚,有些畫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而他又是從哪兒尋獲的呢?
她眼含薄霧,回過頭問他“這些畫,你都是從哪裡找到的?”
“你上過的每一堂美術課,我都知道你畫過什麼,自然清楚你每幅作業的流向。如果老師不肯給我,我就學‘程門立雪’,學‘三顧茅廬’,總能討到的。隻是……要追到你的參賽作品,就像追你一樣難。我找不到它們,托人四處打聽,才尋到這麼幾幅。找主辦方想見你的畫,也像見你一樣難,我把能用的關係全都用上了,才把它們請到這裡來……”令少欽向她訴說著委屈,那樣子又可憐又好笑。
祝翾被他逗得微抿著嘴笑,有風吹過,室內響起一陣清悅空靈的風鈴聲,那聲音如喃喃細語,頗為治愈。
她這才看到窗台邊懸掛著一件精巧的和弦古風手作竹風鈴。風鈴的共鳴箱體采用了天然楠竹,箱體外用古典字體寫著翾聲奪人。
那是在大學時,有一次他跟著她去供佛,她在佛堂聽到一陣風鈴聲,吟出一句“兩窗明月一庭霜,佛屋風鈴語夜長。”
“這是那日你在佛堂聽到的風鈴聲,我把那聲音錄了下來,找到竹藝手作人幫我定製的。”他在她身後注解。
令少欽又領著祝翾來到牆角處一個內置的盒櫃前,她拉開櫃門,隻見裡麵豎放著一個黑色的琴盒,他為她打開琴盒,取出一把原木色古典吉他。
“這是你在大學生音樂節上彈過的吉他,像這樣的吉他,主辦方有成百上千把,但唯獨這一把,有你的親筆簽名。那天你唱完後,觀眾一共喊了六次enre(安可),於是你返場六次,總共唱完七首歌才完成謝幕。主持人激動得語無倫次,說這是他們的音樂節曆史上空前炸裂的現場氛圍。主辦方領導上台邀請你在吉他上簽名留念,那天之後,這把吉他便一直存放在他們的功勳室裡。
為了追到這把吉他,我連續讚助了三屆他們辦的音樂會……”
他小心地把吉他輕放回琴盒,又帶她來到懸掛著竹風鈴的南麵窗台。
窗台一側的牆麵空空如也,一幅畫也沒掛。隻用三張垂墜而下的米色帷幕蓋住了。
他按動手邊的遙控,第一張帷幕緩緩向上收起。
隻見帷幕下的牆麵上貼滿了她大學時代的照片。
在這些照片上方,寫有兩個大字識她。下邊附屬兩個小字初識。
白襯衫藍仔褲長馬尾照,披著長發穿著白裙子在台上領獎照,紮著丸子頭在湖邊寫生照,盤著腿坐在圖書館的地上埋頭看書照,編著馬尾辮在班級講台上講話照,身著學士服主持慶典晚會照,抱著吉他在舞台上演出照,辯論賽總決賽奪冠後他抱著她轉圈歡呼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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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翾看著那一張張回憶滿滿的少時照片,心下觸動不已,原來她所有的過往,都被他完好地保存著。
最後幾排照片就有些模糊不清了,大約是她參加演講比賽的場景、拿著書本急走去上課的場景、背著畫板回宿舍的場景、參加畢業生招聘會的場景、穿上職業裝趕地鐵的場景……
“這些照片是我在新加坡的時候,讓牧遠回來拍的。我派他回來了好幾次,他的拍照技術也沒見長。為此,我降了他一半的月薪,還取消了他那年的年終獎。”令少欽憤憤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