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再想想,其實莊太後心裡已經有了打算,畢竟立君之事刻不容緩,而燕明錚太小,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國師從永壽宮出來,看到康王站在一棵樹後頭,心裡暗歎,這康王也忒性急了點,成大事者,沉不住氣可不行。
他走過去,佯裝不知康王的來意,“殿下也來看莊太後?”
康王沒聽出他語氣裡的挪揄,問,“國師與莊太後談得怎樣?”
國師抱著佛塵慢慢往前走,“你既服了百消丹,便無須擔心,隻有一條,你得向莊太後保證,八年後還政與太子,介時太子十五歲,剛好接位。”
康王頓住腳步,神情驚疑,“國師的意思,本王隻能當八年皇帝?”
“八年還不夠?”國師輕淺的笑了笑,繼續朝前走,“殿下不要太貪心。”
康王默了一瞬,跟上去,“國師可否指點一二?”
國師緩緩道,“八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能做很多事,殿下想做的事,都能做。”
康王不蠢,瞬間明白了,立刻喜笑顏開,“國師說的是,八年足夠了。待本王登基,定忘不了國師的好處。”
國師搖搖頭,“貧道是為天下蒼生罷了。”
得了準信,康王恭恭謹謹把國師送回六角塔。
國師站在塔上,俯看偌大的皇宮,白晰儒雅的臉上浮起一絲冷笑,雖然燕雲恒逃了,好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康王回到衙門,想想又犯了嘀咕:國師看著像個無欲無求之人,為何要幫他?就不怕他登基後,卸磨殺驢?
很快,莊太後將朝中重臣召到永壽宮,康王與國師也在列。
莊太後提議,國師附和,幾位大臣雖然心裡犯嘀咕,但莊太後素來積威,又立的是燕家子孫,同燕雲恒一樣,將來也是要讓位與太子的。莊家雖然交了兵權,如今莊太後歸來,莊家定是要起來的,眾大臣心下一番計較,便也沒說什麼。
禮部開始籌備新帝的登基大典,事事順利,唯有一件事情卡住了。
康王是有嫡王妃的,照規矩,他當皇帝,他的王妃便是皇後,可國師卻要他和離,讓如今的皇後花悅容易嫁。
兩任皇後都易嫁,這事說起來有點……
康王同意和意,為了登王位,他沒什麼不答應的,隻是不明白為何要皇後易嫁?
莊太後更不同意,她忙著新帝的事,還沒顧得上旁的。在她心裡,扳倒莊家的罪魁禍首就是花悅容,她曾經在花悅容手裡吃過虧,當年花悅容有燕雲恒庇護,她無可奈何,如今她重新掌權,定要好好收拾花悅容。
她打心裡是敬重國師的,但在這件事上,她與國師意見相佐。
她在國師麵前數落花悅容種種罪行,說到憤慨時,臉頰不住顫動,眼神陰鶩,恨不得將花悅容生吞活剝。
但國師隻一句話,便讓她愣住了。
國師說,“有什麼比心愛的女人改嫁他人更受打擊的呢。”
莊太後默然坐下來,琢磨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當初答應立康王做新帝,正是國師告訴她,燕雲恒沒有死,他隻是逃了。燕明錚太小,且素來敬重燕雲恒,他不會對付自己的叔叔。但康王不同,他有心計,有野心,為了鞏固帝位,會想儘一切辦法,讓燕雲恒的死成為事實。
如今燕雲恒出了宮,想尋到他的蹤跡,隻怕不容易,若花悅容易嫁的消息傳出去,說不定燕雲恒情急之下會冒頭,如此一來,便容易尋到他的蹤跡了。
莊太後把前因後果都細細的捋了一遍,不得不佩服國師,果然神機妙算。
隻是她心裡始終有根刺,故而沉默著沒說話。
國師對她笑了笑,“太後,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一切都是為了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