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情況正如燕雲恒預料的那樣,自打曹禦史開了頭,言官們紛紛上奏,要定花美人的罪,連武官也跟風,百官一致認為西泠美人謀害太子,其罪當誅。燕雲恒陰沉著臉,聽著底下喋喋不休的諫言,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回到宸瀾宮,花悅容循規蹈矩,很少主動和燕雲恒說話,多半是燕雲恒問,她答,燕雲恒不開口,她也保持沉默,兩人像兩個木樁子似的枯坐著,老半不上一句話。
燕雲恒心裡煩悶,往往坐上一陣就要走。剛起身,花悅容卻叫住他,“陛下。”
燕雲恒看著她,“何事?”
“臣妾的傷已經好了,想回靈秀宮去。”
花悅容肯主動說話,燕雲恒心裡是歡喜的,卻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一時沒有言語。
“陛下?”
“今天太晚了,明日吧,明日朕派人送你回去。”
花悅容扭頭看了眼窗外,陽光燦爛,還不到午時,靈秀宮又不遠,一刻鐘就能走到,怎麼就晚了?
她還想再說,燕雲恒已經走出了門口。
回到書房,案台上一堆奏折都是奏請定花美人的罪的。燕雲恒冷漠的掃了一眼,順手拿起一本書,坐到南窗下翻看。
光影一閃,單靖走了進來。
“陛下。”
燕雲恒抬頭,“查到什麼了?”
“果真如陛下所料,外頭那些消息都是蘇家讓人散播的,估計是因為德貴妃之故。”
“蘇獻治這步棋走得有點急了。”燕雲恒道
,“朕器重他,把他推到高位,可他的貪欲也跟著上漲,暗中籠絡了一批文臣,打壓莊家,發展自己的勢力,妄想成為第二個莊家。德貴妃一出事,他就急了。”
“陛下要與莊家抗衡,須借助旗鼓相當的世家,蘇治獻是不二人選,陛下從一開始就有了預判。”
“但朕沒想到這麼快。”燕雲恒問,“莊家呢?”
“陛下軟禁莊太後,莊家不會沒有動作,但莊大將軍沉得住氣,隻在蘇家散布謠言後,推波助瀾而已。”單靖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莊太後和德貴妃?”
燕雲恒苦笑,“朕能如何,也不能殺了她們,不過是換取些利益罷了。”
單靖默然。人人都想當皇帝,以為當了皇帝便掌握生殺大權,可以肆無忌顧,殊不知,皇帝其實是天底下最受約束之人,因肩負著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很多時候,隱忍不發才是皇帝最重要的修行。
尤其像他家皇帝這樣,愛的人得不到,恨的人殺不了,心裡實在是苦哇。
燕雲恒說完就往門口走,單靖問,“陛下去哪?”
“朕去瞧瞧太子。”
小太子雖然蘇醒了,身子仍是虛弱,須臥床靜養,皇後日日守在跟前,悉心照顧著。
見皇帝過來,燕明錚要起來行禮,燕雲恒按住他,“皇父說過,病沒好之前一切從免,你好生躺著,若是覺得悶,便找些書來看。”
皇後過來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燕雲恒
擺擺手,“不必多禮,皇後這兩日照顧太子,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皇後道,“錚兒是臣妾身上掉下來的肉,臣妾恨不得能替錚兒受苦才好。”
燕明錚,“母後,孩兒現在沒有哪裡不舒服,您彆擔心。”
皇後摸了摸他的腦袋,笑了,“母後知道錚兒是好樣的,還覺著惡心麼?”
燕明錚搖搖頭,“不惡心了,兒臣想吃清蒸鱖魚。”
“好,”皇後道,“母後吩咐膳房給你做,”說著看了皇帝一眼,“已是午時,皇上不如就在這裡用膳吧。”
燕雲恒見小太子眼巴巴看著他,點了點頭,“好。”
小半個時辰後,宮人進來擺膳,因著皇帝在,比平日多加了幾道菜,把桌子擺得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