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秀宮裡起得最早的是沈初葶,總是天剛亮就起來,洗漱之後,她喜歡到院子裡伺弄花草,拿一把剪刀,挎個竹籃,挨個修剪植株上的殘花枯葉,並將其一一收入竹籃中,她乾活細致,神情專注,繞著院子一圈下來,竹籃便被裝得滿滿的了。
她把竹籃裡的殘花枯葉倒在院中的小石桌上,用剪刀細細剪碎,重新裝回竹籃,倒入一個大木桶,用木棍輕輕打緊,將封窗戶的毛邊紙沾上米槳,封住桶口,上頭再壓一塊木板。這般放置半月後,移開木板,扯掉毛邊紙,用木棍在桶裡攪拌一番,再重新用毛邊紙封住,又過半月,便成了肥料。此般製作,既不費事,也無任何異味,埋在花土下,長出來的花莖粗壯,顏色也更豔麗。
沈初葶心無旁騖,直到做完最後一道工序才直起腰,目光無意間掠過花牆,發現外頭好像有人,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貓下腰悄悄透過牆洞往外看。
外頭果真站著一個男人,身穿鎧甲,頭戴盔帽,威風凜凜,正是禁衛統領單大人。
單大人目光如電,穿過牆洞筆直的射進來,沈初葶頓時像被什麼擊中了一般,捂著胸口,身形踉蹌,慌忙避到樹後,腔子裡的心臟卟通亂跳,老半天停不下來。
她怕單大人大清早過來有事,想了想,還是走到門口打招呼,“單大人這麼早,可是有事?”
單靖微微一笑,“卑職在巡邏。”
說著,他邁著大步往左邊去了,沈初葶看著他漸行漸遠,心裡湧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正要回院裡去,見單靖又轉身走了過來,路過院門朝她微微頷首,手按在腰間佩劍之上,雄糾糾,氣昂昂往右邊去了。
沈初葶好奇的看著,單靖走到一棵大樹邊,再次轉身折回。
如此幾次,沈初葶明白了,單大人果真是在巡邏。
宸瀾宮。
燕雲恒一身朝服站在廊上,看著陰翳的天空出神,緒洋侯在一旁,神情有兩分焦急,終是沒忍住,又催了一次,“陛下,時辰不早了,該上早朝了,百官們都等著呢。”
燕雲恒是勤勉的帝君,每日按時早朝從不遲到,可今日也不知為何,與單大人嘀咕了幾句後,便一直杵在這廊上,也不知是為何?
“單靖來了麼?”
緒洋往外看了看,“未見單大人身影。”
——
單靖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沈初葶,覺得這姑娘無一處不是美的,長相就不用說了,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無一不恰到好處。看著柔弱,無縛雞之力,做起事來卻有一種堅韌之美,那滿滿一提籃的枯葉殘花,想來份量不輕,她拎來提去,毫無吃力之感。
單靖覺得看沈初葶做事是一種享受,細致嚴謹,絲絲入扣,他眼睛發直,都走不動道了。
雨荷拎了一桶水過來,沈初葶拿水瓢舀了水,撒向鬱鬱蔥蔥的花草,日頭破雲而出,金光鋪灑,水珠映出盈
盈光彩,從半空緩緩落下,佳人巧笑顧盼,裙袍飛揚,如仙子下凡,清麗出塵。
單靖心裡如同湧進來千萬匹馬,蹄聲的的,如鼓擂響在耳畔,他的世界裡隻剩了那一個身影。
直到一絡陽光斜射到臉上,他才回神,一拍腦袋,糟糕,他把皇帝的吩咐給忘了。
忙衝著院裡喊,“沈小主,花小主可起了?”
沈初葶看一眼西側殿,“這個時辰,大約是醒了,單大人找花妹妹有事麼?”
有事也晚了,日頭都出來了,皇帝應該早上朝去了。
單靖,“卑職跟小主打聽一下,花小主平日大概什麼時辰起?”
沈初葶把水瓢遞給雨荷,走到門邊去,“這可說不準,有時早,有時晏,反正不用去請早安,便是多睡一會也無妨的。”
單靖道,“沈小主平日也有時早有時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