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兩日身子不適,起得比平日裡要晚些。銀月給她梳妝,象牙梳篦握在手中溫潤細膩,從發端梳到發尾,篦齒如劃過一匹油亮的黑緞子,半點不起波瀾。
皇後問,“昨日去了浣洗局,今日她又去了哪處?”
銀月答,“今日皇貴妃去了織造局,同樣是讓宮人集中在一處,按名冊比照,又在織造局裡來回走了幾趟,才離開。”
皇後輕蹙眉頭,“她到底在找什麼?”
銀月,“暫時還未知,延暉宮裡的奴才都是緒總管親點的,不好拿捏,那幾個近身的更是油鹽不儘,要打探消息不容易。”
小宮人進來稟報,“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皇後往門口望去,燕明錚提著袍子大步走過來,向她行禮,“兒子給母後請安,母後身子好些了麼?”
“難為我兒惦記,母後好些了。”
燕明錚打量著皇後憔悴的麵容,寬慰道,“母後不必理會外頭的風言風語,那些鬼話,兒子一個字也不會信。”
皇後摸了摸他的腦袋,“母後知錚兒最是孝順,不管外頭說什麼,有錚兒這話,母後就知足了,也不必怨你皇父,他是被人蒙騙了。”
“母後說的蒙騙之人可是花美人?”燕明錚憤憤道,“我真是瞎了眼,怎會與那蛇蠍之人做朋友……”
“錚兒不可再稱花美人,她如今是皇貴妃,你見了要以禮相待才是。母後說過,皇貴妃是個有趣的人,你可以與她做朋
友,她不是壞人,也不是那蒙騙之人。”
“若非她,怎會傳出那般謠言?若非她,皇父怎會偏聽偏信?”
“你還小,有些事不明白,”皇後道,“總之,錚兒仍可像從前那樣,與皇貴妃做朋友,不必理會旁人閒言碎語。對了,皇貴妃這兩日好似很忙,像在找什麼人,隻是母後不知她要找誰,不然也能搭把手。”
燕明錚說,“兒子知道皇貴妃在找誰?”
皇後一愣,“你知道?”
“母後還記得從前父皇身邊的春蘭麼?”
“無端端的,怎麼提起她來?”
燕明錚便把那日他與皇帝的對話,原原本本告訴了皇後。
“兒子想證明母後沒有私心,皇父便說要找春蘭對質。想必皇貴妃這兩日就是在找她。”
皇後長歎一聲,“原來如此。”
按照宮裡的規矩,先帝駕崩,後妃移宮,宮人散在皇城當差,多為禦花園,浣洗局,織造局,金繡坊等處,過得兩年,若有機緣,還可再回宮廷,在貴人們身邊當差。可為何找來找去,這個春蘭卻怎麼也找不到?
沈初葶見花悅容發愁,寬慰道,“闔宮這麼大,哪能幾日就把人找到,慢慢來吧。”
杜鶯時,“是啊,你得耐著性子找,這事本不容易……”
薑雲裳,“一個有名有姓的人,出入都有記載,應該很容易找到才對,找了幾日都沒消息,難道不覺得蹊蹺?”
花悅容手指在桌上輕叩,聞聲一頓,“你與我
想到一塊去了。”
杜鶯時,“彆賣關子,是什麼?”
花悅容兩手一攤,“定是死了唄。”
沈初葶,“既便是死了,也該有記錄吧。”
“所以此事才奇怪,”花悅容道,“死得悄無聲息,處置得悄無聲息,偏偏又是崇光帝身邊最親近的宮婢,果真是蹊蹺得很。”
簡春在門邊稟報,“主子,小卜子來了。”
小卜子就在邊上,探著頭作揖,“奴才給皇貴妃請安,給各位小主請安。”
花悅容,“你有事?”
“陛下請皇貴妃過去一趟。”
“陛下說什麼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