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塔,地下三層。
燕雲恒枯坐著,相比剛來的時候,他如今的情緒穩定了許多,沒有光亮,不知時辰,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接下來還要待多久?
極度疲倦下,他也會犯困,但睡不了多久,又會驚醒,好像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喊,“彆睡,睡了會被鎖魂,不能睡……”
他不知道鎖魂是何意,但遭遇過暗疾與夢魘,對怪力亂神之說,他還是有幾分信的。
他盤腿而坐,慢慢運氣,內息依舊沒有半點波瀾。
西泠的巫毒果然不同凡響,竟能令他內力儘失,隻是花悅容與他喝了同樣的湯,不知為何沒事……
想到花悅容,燕雲恒嘴角挑起一絲譏誚。這段日子,他們都知曉對方的身份,卻都按兵不動,貌似看誰沉不住氣,其實在等什麼,他心裡一直都很清楚。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劇痛,燕雲恒雙手抱頭,整個人縮成一團。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經曆這樣劇烈的疼痛,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從頭頂鑽出去,他心裡發毛,唯有抱著頭,咬牙挺著。
他沒法計算時間,但這種疼痛慚慚有規律可尋,每疼一次,他就用指甲在牆壁上劃一道杠,牆壁堅硬,他內力全失,隻能一次次用指甲去磨,加深那道痕跡,以免自己摸不出來。
如今那些痕跡已有四條,他估摸著自己應該在塔底待了四日。四日不吃不喝不睡,他又餓又渴,困頓極了。
他又想到了花悅容,這四日,她過得好麼,可有想過他?他如今成了階下囚,她可高興?
想到她,他的情緒起伏不定,竟是自動忽略了來自頭頂的疼痛。愛也好,恨也罷,隻有如此強烈的情緒才能壓製他的頭痛。
他一遍遍的回憶著他們在一起的情景,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語出驚人,她的膽大包天,有時忍不住笑,有時又搖頭歎息,過往像一幕幕精彩的大戲,他看得入了迷。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的疼痛消失了,燕雲恒整個人癱下來,不住喘氣,感覺後背上的冷汗濕濡濡的。
他摸索著牆壁,用指甲來回的劃著,終於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他又往反方向摸了摸,摸到一個竹筒,那裡頭裝了水,國師雖然讓他餓著,卻並不想讓他死,不然他熬不了這麼久。
喝了兩口水,他精神稍微好了一點,在萬籟俱寂中捕捉到極細微的一點聲音。
燕雲恒貼緊牆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視線受阻,他對聲音的辯彆異常敏感,他聽出來,是有人來了,腳步聲輕之又輕。
燕雲恒站在黑暗中冷笑,國師終於來見他了麼?
他又聽了一會兒,皺起眉頭,那步伐輕盈,不似男人……
“嗤!”的一聲,一簇小火苗亮起,燕雲恒看到了對方的臉,他呆了一呆,沒有說話。
花悅容把一截白燭放在牆邊,脫下披風給他,“快係上。”
燕雲恒沒接,探究的看著她。
花悅容有點急,“快披上,你扮成我上去,外頭鶯時在,她會幫你逃出去。”
“你來救我?”
“廢話,不是來救你,我偷偷摸摸做什麼?”
“告訴我,你們的計劃?”
“彆問那麼多,咱們各為其主,你滅了西泠,西泠現在要吞並東耀,一報還一報,很公平。”
燕雲恒聽這話笑了,“西泠如何吞並東耀?人心不足,蛇吞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