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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無崖沒有帶上巫行雲牽來的天馬,她這次下山還是打算回無量山劍湖穀底,帶著追星不好下去。見她拒絕,巫行雲也沒有強求,隻說“那祝掌門一路順風。”
“什麼時候您想回來了,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我總是在的。”那人又說道。
“那我走了。”盛無崖笑了笑“你重傷初愈,也早些回去休養吧。”說完,她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走出很遠後,盛無崖心中一動,驀然回首,隻見遙遠的湖天線上,那點白影仍在。
這次回大理,盛無崖在穀底一呆就是八年。八年裡,她潛心武學,又抽空寫了好幾架子的筆記,將自己這麼多年來的所知所學全部整理了出來。筆記的內容非常繁雜,有琴棋數畫、醫卜星象,也有工藝雜學、貿遷種植。此外,還有許多見聞遊記、武學參悟,各族民俗、神話傳說等。
明道二年,盛無崖三十一歲。這一年,大宋的劉太後駕崩,趙禎親政。比盛無崖小一歲的黨項雄主李元昊,在興州廣建宮城,營造殿宇,並將那裡改為興慶府,逐步為自己日後稱帝建國做準備。她偶爾在外行走,聽人說起靈州局勢,發現李秋水兩兄弟已經成了那個政權裡極有權勢的一支。李元昊固然雄才大略,但夏太妃野心勃勃,若不是李秋水對世俗權力不怎麼感興趣,靈州還指不定變成什麼樣。
與此同時,盛無崖的北冥神功也在這年練到了瓶頸,再怎麼下功夫都不得寸進。她不死心在劍湖底反複嘗試,始終無法衝破那層隔膜,索性放下武功,再次離開了生活多年的茶花穀底,到處漫遊。這次遠遊,盛無崖沒有再遠離人煙,反而是哪裡熱鬨往哪兒去。這一路上,她為了免去麻煩,還買了個帷笠戴。帷笠白紗及膝,將她整個人都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令旁人瞧不見半點真容。
也是通過這次遊曆,盛無崖才曉得在大宋現在的市井裡,最流行的題材就是天禧五年上元佳節的行刺事件。
在文人筆記裡,這件事的全貌還算被記錄得一板一眼沒有走樣。但在普通百姓那裡,她盛無崖已經直接成仙,誇張到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她的名字甚至還會在跟行刺事件毫不相關的世情裡出場,或成為主角的正妻,或成為主角的小妾。且出場時不管再怎麼高冷,後麵都會拜服在男主身下,從而衍生出數萬字的小黃文。
盛無崖目瞪口呆,總算是直接體會到了明星們看自己同人文的感受。值得安慰的是,除了那些令廣大老百姓喜聞,她這個i下也誕生了不少好作品,甚至還能跟妹子組c。於是盛無崖一邊遊曆一邊搜羅自己的同人文,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文學作品,她名下還有不少周邊。比如隨身的寶劍啦,跟那天同一款式的衣服啦,都在州府裡賣得挺好。她還專門去買過自己的畫像,買前很期待,買來一看,不能說跟她本人有點像吧,隻能說毫不相關。
盛無崖覺得自己能大火,究其原因,還是當初上清宮的人太多了。從帝王將相到普通士卒,人人都目睹了那一劍,這麼多人傳來傳去,傳成如今的怪模樣也不奇怪。唯一納悶的就是,這件事過去得有十二年了吧這i還這麼有生命力嗎
走到淮南路舒州地界時,盛無崖偶遇了一幫來不及進城投宿隻能在野外湊合一晚的旅人。那群人裡地位最高的是個老丈,見盛無崖一個女子孤身在外,便吩咐家裡的女眷出麵邀她一塊趕路,免得遇到什麼危險。
盛無崖想著此處臨水近江林深河密,確實不大安全;再加上眼前的這群人老的老,小的小,隨行的仆從也都是些普通人,便接受了他們的好心,加入了這支隊伍。
隊伍裡的老丈姓蘇,是位剛剛致仕的縣令。蘇縣令在外地當了一輩子的縣官,如今老了,就想帶著家中老小歸鄉。跟同時代的人比,蘇老縣令家裡的人口很是單薄。雖一把年紀了,膝下也隻有一個老來子,人品規矩卻有些木訥死板。兒媳雖然聰敏,可一路上舟車勞頓,已經病得起不了身了。
於是這一路上拋頭露麵忙裡忙外的活兒都落在了大孫女身上,那日來邀請盛無崖與他們同行的就是她。小姑娘芳齡十二,長得好看,辦事也老到。盛無崖非常喜歡這個小姑娘,與她混熟了,便問“你叫什麼老家哪裡啊”
小姑娘少年老成,一路上頗有些喜怒不形於色。可此刻被問到出身,也稍微破了點功,露出了一絲與有榮焉的傲嬌“母親喚我大丫,我們家是河東路兗州仙源縣的人。”
盛無崖嘴上說著“久仰久仰”,心裡則想著“難怪難怪”。仙源縣原本叫曲阜,是孔聖人的老家。這地方“曲阜”叫得好好的,偏偏宋真宗在大中祥符五年下詔,說這裡也是黃帝的故鄉,既然黃帝都成仙了,那曲阜就改名叫仙源吧。
大中祥符五年,就是盛無崖十歲時,和兩位同門第一次下山遊曆的那一年。
一行人走到舒州州府後,因蘇大丫的母親沉痼日重,蘇家人便不再趕路,租了個院子到處延醫請藥給主母看病。看來看去,那位婦人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嚴重了。盛無崖便跟小姑娘提議“要不讓我去看看”
母親病危,蘇大丫彆無選擇,請示了祖父後便將盛無崖引去了後院。後院廂房,門窗緊閉,藥氣渾濁。老縣令的獨子守在房中,一張瘦臉上滿是焦灼。盛無崖進來後先是打開了所有門窗通風散氣,然後才坐到床邊給病人號脈。
小姑娘站在一邊靜候,看起來比他爹爹更有主心骨。
半刻鐘後,盛無崖提筆開藥,然後將藥方交給了蘇大丫的父親。那人低頭一看,見方子裡寫的儘是些補氣養血的尋常藥材,不禁有些猶豫。盛無崖讓他放心,對方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去了。蘇大丫不放心,跟出去打算另遣一個識字小廝陪著,免得父親那裡出岔子。
盛無崖見屋裡沒人了,這才取下帷笠,把昏迷的婦人托起來,按住後心運轉內功,將北冥真氣源源不斷地輸了進去。
沒錯,她治病向來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北冥神功陰陽兼具,練成了能劇毒不侵,還能產生護體真氣注1。盛無崖苦修到三十歲出頭,對這門內功的運用純熟得如臂指使。真氣入體的那一瞬,她就已經“看清了”那位婦人體內的經脈和病灶,比核磁共振都好使。
因為病人的經脈纖細脆弱,盛無崖也將真氣拉成了絲,緩緩遊走在對方的四肢百骸,將那人的各類舊痼一一拔去。當然,她也有尋常人能接受的療法,就是比較費時費力。因不想小姑娘繼續為此憂心,這才選了這個快捷的法子。
運完功後,婦人的臉色明顯變得紅潤起來。盛無崖將她小心地放回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走到窗邊,扒拉開那叢茂盛的美人蕉,看著裡麵的小姑娘問“你們是何人”
兩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抱著頭蹲在美人蕉裡,戰戰兢兢地不敢與盛無崖對視。盛無崖又問了一遍,其中一個跟床上婦人五官略似的小姑娘抬起頭,頂著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說“我,我們來看媽媽這,這是我表妹。”
原來老縣令還有個孫女啊,盛無崖想。許是關得太緊了,再加上她也不喜歡打探彆人的隱私,這才第一次見到。盛無崖從袖子裡摸出兩片縹緲峰特產的金葉子,遞給兩人充作見麵禮,好笑道“我很可怕嗎嚇成這樣”
“不,不可怕”小姑娘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就算您是狐狸精,也是一隻心善的狐狸精”
“”
盛無崖強忍住笑意,一本真經地叮囑“既然被你們發現了真身,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剛剛看到的也不要說出去,知道了嗎”
美人蕉裡兩個唇紅齒白的蘿莉齊齊點頭“絕對不說出去”
老縣令的獨子回來後,他的妻子已經能下床走路了。蘇家人高興得不行,派出老爺子親自出麵道謝,奉上了一大推財物。盛無崖婉拒了謝禮,客氣道“小女子不過略儘綿力,怎當得老先生如此重禮隻是”她話鋒一轉“隻是小女子也是仙源縣人氏,這次歸鄉路途遙遠,若老先生一家接下來還能捎帶一程,小女子感激不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