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段譽天資過於出眾,又或許是蘇星河沉迷種田疏忽了武學,她這個先進門的大師姐,終究在數百招後輸給了段譽。盛無崖將七寶指環傳給了最小的徒弟,然後解下攖寧,對蘇星河說道“武學之外,若論琴棋書畫醫卜算術,星河當居魁首。稷菽宮的藏書和學問,就要交給你傳下去了。”
“師父”蘇星河整個人都呆住了,完全想不到事情會這麼發展。
“從今往後,攖寧就是稷菽宮宮主的佩劍。”盛無崖高聲宣布“星河,接劍吧。”
“是”蘇星河哽咽了一聲,淚水簌簌而落。她身後的函穀八友倒是一個比一個開心,發自內心地為恩師高興。
退休後,盛無崖地也不種了,武也不練了,日子過得十分鹹魚。她喜歡院子裡的那條錦鯉,有時候在池邊一坐就是一整天。也喜歡石清露在院外種植的白花海棠,常在林中睡覺。
第二年的春天,虛竹見靈鷲宮的女孩子們思念故鄉,不得不辭彆了恩師帶她們回去。之後沒多久,丁春秋匆匆上山,跪在盛無崖麵前哀求道“二師伯您去靈州看看師父吧,他快不行了”
“他怎麼了”盛無崖心臟一跳。
丁春秋跪在地上,用雙手捂住了臉“好多年前,師父被朝堂上的政敵暗算,從那會兒開始身子就不好了。他想您,又覺得沒臉見您,這麼多年,心裡一直很苦您去見見他好不好”
“那我們現在就走”盛無崖將師侄從地上拉了起來“剩下的路上再說。”
北去靈州的路上,盛無崖的右眼皮跳個不停。在她看來,李秋水一直都很聰明,曆來隻有他算計彆人,沒有彆人算計他的份兒。她曾問過丁春秋那場變故的細節,丁春秋歎了口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說道“那些小人們準備了一幅玄女圖,師父一時不察,吸入了畫上的劇毒。”
聽了這話,盛無崖長歎,再次加快了趕路的速度。當她全力疾行時,丁春秋根本追不上,很快就被甩到了身後。
紹聖三年的春末,盛無崖千裡迢迢地趕到了靈州。如今的西夏以興慶府為都,靈州早已不是皇權的中心。盛無崖在昔日的夏宮裡找到了李秋水,他就住在虛極殿內。
那是一個暮春的午後,昔日大名鼎鼎的攝政王對兒孫交代好後事後,遣散諸人,靜靜地躺在一架紫藤花下。盛無崖來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苦笑道“師姐,你也隻肯在夢中見我。”
“這不是夢。”盛無崖靠近師弟,握住了對方瘦骨嶙峋的右手。軟塌上病體支離的男子突然睜大了眼睛,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來人,似乎不敢置信。
盛無崖把左手放到李秋水的胸口,將渾厚的內力源源不斷地送了進去。
“師姐,師姐”李秋水落下淚來“師姐不要浪費內力,沒用的師姐你抱抱我好不好,我好痛啊”
李秋水正在散功,逍遙派的內功固然冠絕天下,可散功時的痛苦也遠超常人。盛無崖將小師弟攬入懷中,眼睜睜地看著他一身內力如江河決堤般迅速潰散,竟是無能為力。她隻能將自己的北冥真氣一刻不停地輸進去,儘力延長師弟的生機。
“是誰害你至此你告訴師姐,我去殺了他。”
“害我的人早死在我手裡啦。”李秋水笑了笑,隨即又因巨大的痛苦痙攣起來,他一邊嘔血一邊懇求道“師姐,你給我唱首歌好不好,就唱小時候我聽過的那首這麼多年,我一閉上眼睛,耳邊都是師姐的歌聲”
“好,我給你唱歌。”
“師姐,等我死了,你能帶,帶我回縹緲峰麼我好想師父,也好想師兄”
“好,我一定帶你回縹緲峰。”
“那就好,那就好。”李秋水平靜下來,儘管身體因散功而萬蟻噬骨,臉上卻露出了滿足的笑。盛無崖撫摸著他迅速變白的頭發,啞聲道“盤腳盤,盤三年。降龍虎,係馬猿”
盤腳盤,盤三年,降龍虎,係馬猿。
心如水,氣如綿,不做聖賢做神仙。
笤帚秧,掃帚秧,直乾繁枝萬丈長。
上麵掃儘滿天雲,下麵掃儘世間心。注1
名震天下的西夏攝政王在盛無崖懷中沉沉睡去,直到再也沒有呼吸。她抬起頭看向頭頂繁盛的藤蘿,日光炫目,紫花璀璨,讓她一時睜不開眼。許久後,她站起身,將懷中的枯骨打橫抱了起來,一片布帛從小師弟的手中緩緩飄落。
盛無崖愣了愣,騰出手撿起布帛,隻見血漬斑斑的絹布上寫著兩行字,那是小師弟親手所書。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注2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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