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夢枕咳嗽時,冰中的女子皺了皺眉,霍然睜開了眼睛。
女子睜開眼睛後,她身上的寒冰便寸寸崩裂,嘩啦啦地落了一地。這麼大的動靜,那個兀自咳嗽的人不該毫無所覺,可蘇夢枕毒病纏身太久,又行將就木,耳力大不如前,甚至連尋常人都趕不上了。
女子從蓮花紋的石台上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的景象,又看了看石室內的陌生男人。
她想不起那人的身份,也不知自己姓甚名甚。女子冰封過的腦海一片空白,既看不到來處,也望不到歸途。她望著那片一無所有的白,不知不覺就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蘇夢枕好不容易平複咳疾後,顫巍巍地轉過身,打算重新回到那個少女身邊。誰知他剛一轉身,便遽然看到了一副終身難忘的畫麵。男人像被開水燙著了似的,什麼都來不及說,猛然回頭,豈料一頭磕在了石壁上,磕得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
原來昔日的少女已經長大了,不完全是他記憶中的模樣。那人身形修長,舒展開的眉眼極其清麗,靜靜地站在蓮紋石台上,神情像稚童一樣無邪而懵懂。女子太久沒有剪過的頭發一路蔓延到了腳踝,如玉的身體籠罩在昏黃的火光中,在傾泄的發絲間若隱若現。
她睡了太久,睡前的那身白衣早已在低溫中變得脆薄如紙,隨著她起身的動作四分五裂,和碎冰落了一地。
女子茫然地站在石台上,似乎仍在思索自己的來處,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
蘇夢枕渾身都在抖,太陽穴青筋亂跳。他將額頭抵在石壁上,伸出手解開自己身上禦寒的大氅,頭也不回地扔給了那人,慌亂道“聞聞姑娘,你先穿上這個”
他有很多話想說,卻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強烈的悲喜攫住了他每一根神經,那一刻,他似乎聽到了潮水的尖嘯。它們奔流在自己的血脈裡,在途徑的每一寸血肉中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蘇夢枕的臉仍然蒼白,可他的脖頸卻紅透了。他看不到那位女子的動作,隻聽見自己一記強過一記的心跳。男人無聲地張了張嘴,好半天後,才終於有力氣問道“聞姑娘你,你穿戴好了麼”
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他身後一片死寂,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男人心中一緊,駭然回頭,發現那個女子已經坐了下來,長長的黑發鋪了一地。蘇夢枕趕緊收回視線,擔憂道“聞姑娘,你怎麼了”
女子仍然沒有出聲。
蘇夢枕一顆快要跳出喉嚨的心臟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死死地閉上眼睛,萬分艱難道“姑娘,你先坐在原處不要動蘇某,蘇某得罪了。”
說完這句話後,男人蹲下身,摸索著把那件大氅拾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座蓮紋石台邊。
石室中的空氣似乎凝滯了,明明是寒冬,蘇夢枕卻出了一身熱汗。他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氅衣,右手僵硬地往前方探去,度日如年。
突然間,男人的指尖碰到了一點寒入骨髓的涼,他驚得猛然收回雙手,連退了好幾步。
當後腦勺重新磕在石壁上後,蘇夢枕這才從那股慌亂中回過神,發現自己試圖給那個姑娘披上大氅的計劃功虧一簣。
他仍然不敢睜開眼睛。黑暗中,男人再次呼喚那個女子的名字,可對方依然毫無反應。
她怎麼了
蘇夢枕心中一緊,咬了咬牙,重新摸索著走向石台。
這一次,他腳步很穩,手也很穩。他再次觸及到了那點驚心動魄的涼,然後感受到了一段柔和的弧度。那截弧度似乎是女子姣好的肩線,蘇夢枕手腕一翻,以對方的肩膀為基準,飛快地將大氅裹了上去。
係好氅上的帶子後,男人再也克製不住,將故人擁入懷中,跪在石台上沙啞道“聞楹,你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認得我你的身子為什麼這麼冷”
懷中人沒有回應他,女子茫然的視線不知落在何處,任由對方摟著自己,一動不動。
蘇夢枕抱著這個失而複得的人,抱了很久。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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