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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盛無崖同樣伴隨著雞鳴醒來,和往常一樣洗漱燒水、打掃畜舍,對鏡理妝、清潔地板。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把自己的那顆雞蛋打成了蛋湯,給主廳裡的少年端了過去。
矮榻上的年輕人依然沒醒,額頭還有點燙。盛無崖先給他灌了一碗蛋湯補充蛋白質和水分,然後著手準備煎藥。煎藥前,女郎特地摸了摸少年的褥子,確認他有沒有排泄小便。對於昏迷不醒的人而言,尿床了問題不大,隻需旁人給他擦洗一下身體換一下被褥就好了。可若是尿不出來出現尿瀦留的話,那就麻煩了,盛無崖這會兒又沒有導尿管
少年身下的褥子是乾的,沒有排泄的跡象。盛無崖撓撓頭,心想昨晚上的那碗糖水難不成白灌了不應該啊如果這個年輕人當真出現了尿瀦留,她就得給對方做熱敷按摩膀胱了這種事她行醫多年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如今的她不會武功啊,萬一傷員炸毛了變成醫鬨怎麼辦她製不住啊
看吧,這個撿回來的年輕人,果然是個大麻煩。
煩惱了一會兒,盛無崖心想算了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實在不行她還有暴雨梨花針。想開後,她端來熱水給少年擦了擦臉,處理好那人的個人衛生就去地裡乾活了。
後山的那片地在正式播種前要施足基肥,盛無崖自製的堆肥在充分發酵後沒什麼異味,被她一簍一簍地背到了地裡。忙得差不多了,她又去馮家灣的裡長家走了一趟,從戶主手裡買了一條大白鰱回來,打算燉湯。
這條白鰱是她特地買給正廳裡的那個年輕人的。重傷的人急需攝入優質蛋白質,盛無崖家裡沒有牛羊,雞崽們還小她舍不得下手,日常也就剩下幾個雞蛋。
這種情況下,要給少年補充營養,她就隻能去馮裡正家買魚了。
黃大王一看到那條魚就興奮了,全程跟在主人腳邊,喵喵喵地叫個不停。盛無崖利索地將白鰱去鱗拆骨,把片出來的魚肉抓洗乾淨,依次加入鹽巴、蛋清、老薑水、生粉等攪拌均勻,然後放到一旁醃製入味。之後,女郎起鍋燒油,將魚骨煎得焦黃後再搗碎爆香,倒入開水薑片,用大火煮沸。
等魚湯煮得又濃又白了,就可以將裡麵的薑片骨渣撈出來丟棄了。然後撇去浮沫,下入魚肉粉絲野豌豆尖等配菜,等魚肉燙到發卷就可以出鍋了。除了這碗白鰱魚湯,盛無崖還另做了一份香椿炒蛋。貓貓狗狗的朝食是凝固的玉米糊糊泡魚湯,捏碎的水煮蛋,以及一部分挑去小刺的魚肉。
感謝她家的母雞,讓她一直都有充足的鮮蛋來源。
盛無崖將吃食端到主廳,先去查看了一下那個年輕人的情況。那人還在沉睡,額頭已經沒那麼燙了,仍舊沒有排泄的跡象。女郎思忖了片刻,打算先給他喂點魚湯,然後動手輔助那人小解。她小心地將托盤放到一邊,在榻前伸出手,打算先扶那人起身。就在這時,少年豁然睜開了眼睛,死灰色的眸子裡全是殺意。
有賴於盛無崖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她雖然武功不在了,感知殺機的直覺卻一直都在。就在少年睜眼的瞬間,女郎兔子般地往後一跳,一下蹦出了三尺遠,大聲道“小夥子你可彆亂來啊不然我一針紮死你”
少年死死地盯著她,像狼一樣。但那人也隻是這麼盯著而已,並沒有做出什麼可怕的舉動。
盛無崖看著對方的斷手斷腳,放下心來,飛快地將醫囑說了一遍“你醒了就好不準尿床矮榻下麵有夜壺滿了就告訴我,我勸你不要想東想西乖乖地養好傷趕緊走我也不想惹麻煩,魚湯對你的斷手斷腳有益將來不想殘廢了就馬上喝掉”
一口氣說完這一大串話後,盛無崖舒了口氣,迅捷無比地把托盤上的香椿雞蛋拿回來,三兩步跑到簷廊下一邊看花一邊吃飯了。她今天的主食是昨晚剩下的玉米糊湖,糊糊早已凝固,變成了一鍋膠質的東西。她把凝固後的糊糊切小片薄,也沒有再次加熱,直接當餅吃了。
魚湯濃白,魚肉鮮嫩,細粉吸滿了湯汁,野豌豆青翠欲滴,看起來讓人食欲大動。
那張放著魚湯的小桌離矮榻很近,隻需要翻個身就能坐起來大快朵頤。但那個狼一般凶狠的少年卻癱在榻上一動不動,似乎沒力氣坐起來。
盛無崖預料到了這種情況,她故意的。
等她美滋滋地啃完了自己的糊糊餅後,女郎從簷廊上站起身,拍了拍裙子,慢悠悠地回到了軟榻前。榻上的少年仍然殺氣不減,看都不看魚湯一眼。盛無崖苦惱地抓了抓頭發,無語道“我招你惹你了用得著這樣”
說完這句話後,她又想自己還真是招惹到對方了,就該放著那人在河溝裡發爛發臭,救什麼救啊。
盛無崖瞥了瞥那人的右胳膊,又道“你是個劍客吧真打算這麼耗下去你的右手要是就這麼廢了以後還怎麼握劍”
這句話頗有奇效,少年聽了她的說辭,眸光一下子變得十分幽深。那雙死灰色的眼睛也終於不再被殺意籠罩,而是漸漸生出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格外晦暗。盛無崖見狀,鬆了口氣“算我倒黴,我也不指望你傷好了給我砍幾百斤柴送一頭豬背幾筐糞總之,你不要跟自己的身體作對,傷養好了就趕緊走吧”
“我這會兒就扶你起來喝湯,看在你用劍的右手份上,同意的話就眨眨眼,彆動不動就跟我欠了你十萬八千兩銀子似的。”
少年平躺在褥子上,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好嘞”盛無崖徹底放下心,走到榻前把那人小心地扶了起來。
“你左手勉強還能動,我就不喂你了。”盛無崖在少年背後墊上竹編的靠枕,把魚湯連同矮桌一塊搬到了榻上,笑了笑“吃吧,還熱著呢,我先忙去了。”
年輕人的左臂上纏滿了繃帶,看著嚴重,但其實都是些皮外傷,並沒有波及到骨頭。他抓起矮桌上的筷子,像很久沒有進過食的餓死鬼一樣,囫圇吞棗地將白湯魚肉統統塞進了肚子,連味道都沒嘗。盛無崖在廚房裡洗完碗後過來看了一眼,心想好家夥,真是一點沒剩啊,那麼一大碗呢
“傷筋動骨一百天,吃完就好好歇著吧。”盛無崖收走了碗筷,又道“我下午要去山裡砍柴,人不在。主廳的門我就不鎖了,你要看好,再說一遍,夜壺就在床下。”
少年對女郎的話還是無動於衷,眼中的幽深也不見了,隻剩下一片淡漠死寂。盛無崖琢磨了一會兒,覺得把夜壺放在床底下對傷員不太友好,便好心地彎下腰,把那東西掏出來放到了年輕人的左手邊。
年輕人仍舊毫無反應。
鎖好廚房倉庫臥室的門窗後,女郎摸了摸腰間的暴雨梨花針,拿著柴刀、背夾以及一筒涼白開,孤身往山裡走去了。黃大王被它留在了家裡,黑將軍因為喜歡進山,一路跑得飛快,還時不時在路邊停下來,蹲在原地等主人跟上。
老百姓常說,柴米油鹽醬醋茶,可見柴火的重要性始終排在第一位。
農村的一草一木都有主,不可擅動。馮家灣的每個山頭也有歸屬,盛無崖不能在家附近亂砍亂伐。她買的這套房子隻帶了兩畝地,不帶山,盛無崖要砍柴,隻能往大山深處走去。
據史記秦始皇本紀記載“長信侯毐矯王禦璽及太後璽欲攻蘄年宮為亂。王知之,令相國昌平君、昌文君發卒攻毐車裂以徇,滅其宗。及其舍人,輕者為鬼薪。及奪爵遷蜀四千餘家,家房陵。”
這段記錄說的是,秦時的長信侯嫪毐作亂,始皇帝將核心人員車裂的車裂,梟首的梟首,罪責稍輕的小炮灰們則罰為“鬼薪”,上山砍柴三年。從這段史料裡可以看出,在一個生產力十分低下野生動物十分活躍的時代,普通百姓進山真的是一件又危險又辛苦的活兒。隨便碰上什麼蠅蟻蟲蛇豺狼虎豹,都會丟了性命。
盛無崖每次進山,都會把自己的袖口褲腿紮得嚴嚴實實,手套草帽也必不可少,就擔心自己被什麼小東西咬上一口,莫名其妙地丟掉了命。之所以帶黑將軍進山,也是因為大黑狗對這些危險特彆敏感,還能聞到野豬等大型動物的味道給主人示警。
往深山裡走了很久很久後,盛無崖終於遠離了馮家灣的範圍,來到了自己平日慣常砍柴的地方。秦嶺下的樹雖多,但砍柴也不是像割韭菜那樣沿根伐倒。馮家灣的人對於自家山頭的樹異常珍惜,隻會從低到高地撇下枝丫充柴。盛無崖為了可持續發展,也從不齊根伐樹,而是爬到高處,一截一截地砍側枝。
剛砍下來的樹枝,水分多濕氣重,做不得柴火。因這處深林平常沒人敢來,盛無崖選擇就地晾曬,將砍下來的側枝規規矩矩地碼放到一起,曬乾了才帶回去。
等砍下來的側枝堆成一座小山後,盛無崖從樹上爬下來,找到上次來時曬好的柴火,開始往背夾上綁。彆看她這輩子不會武功,農活做多了力氣倒是不小,一次能背一百七十斤左右的薪柴,也算力大無窮。注1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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