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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白藨果醬後,盛無崖和荊無命連著好幾天的朝食都是果醬配麵包。李三娘終於下定決心進山,盛無崖也想趁著這個季節多做些果醬存到地窖裡,便和她結伴同行。
當天晚上,李三娘家的三個孩子敞開肚皮吃白藨吃了個飽。馮老太知道這東西精貴,心想自己的寶貝孫子敞開吃也就算了,那兩個賠錢貨怎麼也跟著造老太太越想越不得勁兒,眼神銳利得像根鋼針似的,一看兩姐妹造完一把還想去抓,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擰她們的胳膊。
隻是這一次,老太太並沒有成功擰到自己的孫女。李三娘牢牢地按住了婆婆的枯爪,無所謂道“小孩子愛吃就讓他們吃個夠吧,媳婦兒改日進山再采就是。”
另一邊,顧六嫂全然沒有料到,自己的一碗水牛奶竟然從棘大夫那兒換來一塊神仙似的糕點。當天晚上,他們一家人全都圍在“蛋糕”麵前,先是熱火朝天地討論了一下蛋糕的形狀和顏色,然後由男主人取來菜刀,鄭重其事地將蛋糕分成了八塊。
棘大夫送來的蛋糕雖然不小,但架不住顧六嫂家裡人多,每個人隻能分到一小塊。她男人把蛋糕分得很公平,每位家庭成員都嘗到了雪花般的奶油、酥香鬆軟的麵包,以及飽滿多汁的紅白藨。顧六嫂家的小兒子比較貪吃,三兩口將蛋糕吞下腹,回味了半天,期待道“也不曉得棘幺幺啥時候能再來借水牛奶”
四月,棘大夫菜田裡的香菜開始陸續結籽,第一茬小白菜也到了收獲的時候。小白菜可以邊吃邊種,能保證盛無崖一整年都有新鮮蔬菜來源。四月下旬,陰雨不停,女郎掐指一算,覺得山裡差不多要出野生木耳和野生香蕈了,便背起竹簍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山。
平常上山,荊無命從不多言,隻有這次,他看了看外麵陰鬱的天色,踟躇道“要不等天晴了再去”
“春天的毛毛雨,不算什麼啦。”女郎擺了擺手,將頭上的鬥笠係緊“你記得按時給黃大王黑將軍還有綠豆豆喂飯啊。”
野生木耳喜歡長在砍過的樹樁子或腐朽的櫟柞榆楊上,香蕈則喜歡栗樹和槲樹,隻要環境適合,能成片成片地生產。盛無崖進山後,哪兒也沒去,直奔自己砍柴的木樁子,到處搜尋這兩樣山珍。這次,或許是她進山進得有點早,山裡的木耳香蕈還沒有大麵積萌發,盛無崖忙活了半天,隻有小半背簍的收獲。
新鮮的木耳香蕈吸滿了水分,又肥又大,極占空間。因此,彆看她背簍裡的收獲看起來不錯,但其實隻夠一頓的量啦。這一世,盛無崖的食量挺大,這也不怪她,長期乾農活嘛,沒辦法。
這次進山,棘大夫沒采到多少木耳香蕈,卻意外地發現了一大片野生的斑鳩柴。斑鳩柴又叫豆腐柴、觀音柴、臭黃荊,是一種喜歡長在林下或者山坡上的灌木,根莖葉均可入藥,能清熱解毒,治療毒蛇咬傷。
盛無崖發現斑鳩柴後,無視了它的根莖,歡歡喜喜地薅起了人家的葉子,大有把這片灌木薅禿的架勢。她之所以青睞斑鳩柴的葉子,是因為這種灌木的葉片裡富含大量果膠,能拿來做涼粉做豆腐,超級美味。注1
綿綿春雨中,林下的女郎下手如電,很快就摘到了滿滿一筐的斑鳩葉。她拎了拎背簍的重量,滿意地撿起自己打草趕蛇的棍子,轉身往馮家灣走去。
盛無崖出門時,天上的雨還小,回去的路上,雨越來越大,白茫茫的如雲似霧。女郎手腳強健又走慣了山路,即便下雨天道路濕滑,走起來也不怎麼費力。荊無命仍然站在後山的玉米地旁,頭上戴著鬥笠,腳邊放著一把撐開的油紙傘。黑將軍蹲在傘下,一聞到主人的氣味就歡快地搖起了尾巴,朝著後山大喊大叫。
少年抬起頭,觸目而來的仍是後山的茫茫雨霧,半點不見那個女郎瘦削的身影。
兩刻鐘後,棘大夫的影子在林中若隱若現。黑將軍騰地一下從油紙傘裡衝出去,朝自己的主人飛奔而去。
少年站在原地沒動,隻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在雨中抓狂道“啊啊啊啊黑將軍你彆在泥裡打滾啊走開走開,彆往我身上跳啊啊啊啊我的裙子”
離得近了,荊無命終於看清了那個崩潰的姑娘。那人肩上背著滿滿一筐的綠葉,下半身全是梅花狀的泥印,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黑將軍興奮地繞著主人轉圈圈,轉得心滿意足了再甩一甩身上的泥水,甩得女郎一身狗毛。
盛無崖看著雨中麵無表情的荊無命,咬牙切齒道“你為什麼把它放出來”
少年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女郎打量了他好幾眼,痛心疾首道“我不管,你得給它洗澡”
話雖這麼說,但荊無命的左腿和右手還打著石膏,乾不了給黑將軍洗澡這種高難度的活兒。盛無崖認命地把大黑狗關進柴房,往浴室裡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溫水,開始和不喜歡洗澡的黑將軍鬥智鬥勇。不久後,浴室那邊傳來了殺豬似的慘叫,黃大王嗖的一聲竄到了房梁上,似乎被嚇得不輕。
荊無命坐在主廳外的簷廊下對著春雨發呆。許久後,女郎頂著一臉倦容走到廊下,把黑將軍和毛巾一股腦兒地塞到少年懷裡,有氣無力道“你給它擦個毛吧,我先去忙了。”
少年從善如流地接過大狗子,緊緊地箍在懷裡,生怕它跑了。等女郎走遠了,年輕人瞪了狗子一眼,嚇得大黑狗嗚咽個不停,規規矩矩地夾緊了尾巴。
簡單地給自己擦了擦濕發後,盛無崖連衣服都沒換,在廚房裡三兩下地將斑鳩葉淘洗乾淨了。之後,她起鍋燒水,把這些富含果膠的綠葉統統扔了進去。兩分鐘後,斑鳩葉被燙軟,盛無崖熄滅了灶膛裡的火,把熟葉子撈起來放到了一邊。
接下來,就是製作斑鳩葉涼粉最費力的工序揉搓榨汁。盛無崖果斷把這件麻煩事甩了出去,將木桶、筲箕搬到主廳,隔著窗戶對荊無命似笑非笑道“又到了考驗你臂力的時候了”
年輕人才給狗子擦完毛,聽了這話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用簷下滴成一線的雨水洗淨了雙手。
盛無崖把筲箕放到木桶上,又搬來一把高度適中的椅子,叮囑道“你就坐在椅子上用左手揉就行,其它的不用操心。揉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要不然斑鳩葉的汁水很容易凝固,把筲箕眼全部堵死。記得每片斑鳩葉都不要浪費,要揉得隻剩葉脈為止,知道了嗎”
荊無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木桶邊,點了點頭。
“那你先坐下來揉兩把,我看對不對。”
少年果然記住了女郎吩咐的每一個要領,手速非常快,快到拉出了殘影。盛無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自己又忘記這人會武功了
安排好工具人後,女郎這才有空整理儀容,換了身潔淨清爽的乾衣服。之後,她回到廚房,打算蒸一鍋大米出來,當做今明兩天的主食。
在沒有電飯煲的時代,煮大米主要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把生米洗淨後裝到一個大瓷缽裡,加入一截指骨那麼深的水,直接上火蒸。另一種則是水開後把生米倒進鐵鍋,等米粒煮爛了再舀出多餘的米湯,用小火慢慢悶乾。這兩種方法,前者勝在方便快捷,後者勝在有米湯和鍋巴。
米湯泡飯,又養人又香;鍋巴磨牙,又酥脆又焦黃。
盛無崖今天有點累,不想搞那麼麻煩,就直接上火蒸了。斑鳩葉在荊無命的賣力揉搓下,很快消失殆儘,變成了一大桶綠綠的液體。女郎用草木灰調了一碗灰水,和斑鳩葉汁混勻,然後把木桶提到了陰涼處靜置。
半個時辰後,汁液凝固成形,成功變成了斑鳩葉豆腐,又滑又嫩。當天晚上,棘大夫家的夥食格外豐盛。除了斑鳩葉涼粉外,女郎還用這種綠色的豆腐和小白菜燒了個湯,又和泡菜壇子裡的春筍黃瓜爆炒,做了個酸口的香煎斑鳩豆腐。她背簍裡的那點木耳和香蕈則和臘肉炒在了一起,格外下飯。
兩人坐在主廳用飯時,外麵的雨仍舊嘩啦啦地下個不停,能見度非常低。盛無崖點亮一盞油燈放到高處,在搖曳的火光中夾起一塊香煎豆腐,美滋滋道“斑鳩葉能一直采到七月份呢,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荊無命嘗了嘗爽口的涼拌豆腐,突然道“柴房邊的櫻桃紅了。”
“真的”盛無崖大喜,端起飯碗走到簷廊下,仔細地瞧了瞧雨幕中的櫻桃樹。
半晌後,她重新回到主廳的飯桌前,愉悅地笑了起來“確實開始變紅了,再等幾天,櫻桃就甜了。”
“今年的櫻桃樹結了好多好多果子,咱們到時候做櫻桃蛋糕吃吧”
一聽到蛋糕兩個字,少年的眼眸便不自覺動了動。
盛無崖沉浸在櫻桃大豐收的喜悅裡,感慨萬千道“幸虧我當初花重金購置了月影紗啊”
棘大夫家今年的櫻桃,鳥雀一個都沒分到,氣得附近的烏鴉故意往月影紗上拉屎,嘎嘎亂叫。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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