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春生有些動容，陶真握著他殘缺的手，手上溫暖透過皮膚鑽進了骨頭，蔣春生忽然有種自己活過來的感覺。
陶真：“你為什麼不願意見二哥？”
陶真嚴陣以待。
陶真跟他說了蔣春生的情況，蔣二喃喃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蔣春生低頭不語。
或許在他們看來，活著還不如死了。
陶真“……”
蔣春生的右手缺了兩根手指頭，這讓他拿筆的時候看起來很吃力，他在紙上寫：“還好。”
其實這是個廢話，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過的不好。
如今他變成這樣，他最不想自己的親人看到，怕他們傷心，怕他們難過，更怕他們失望。
她說：“我覺得大哥也很善良，不然為什麼要救蔣春生？”
陶真也覺得是，甄應天雖然死了，可是燕北學子被殺，不可能就到此為止。
她看著裴煥，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他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想讓陶家人都去死。
裴煥說：“比如，雖然隻是陶潛和陶嶽當初害了裴家，可我打算讓陶家所有人都陪葬呢。”
裴煥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笑道：“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情情愛愛的這一套。”
陶真想，甄應天一生追求的容貌，又算什麼，死後還不是會變成一抔黃土，再過幾年甚至都沒有人再記得他了。
陶真一愣。
“你喜歡陶真嗎？”
陶真有些心疼的看著他，道：“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理解你，可二哥是你的親人，他不會嫌棄你，不會對你失望，你很好的，真的。”
陶真對裴煥充滿了懷疑，總感覺是他給蔣春生洗了腦，又讓蔣春生跟著他。
蔣春生殘缺的手指握在一起，他可太想見甄應天了。
她頓了頓又道：“至於傷心，難過……還有什麼比弟弟死而複生更讓他開心的事？”
蔣春生半晌才寫：“不想他傷心。”
陶真道：“他們是你的親人，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親人，是你堅強的後盾，春生，彆難過，人生的路還很長。”
裴湛感覺蔣春生可能還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兒，當然也可能還有彆的目的。
直到很久之後，陶真才知道，生死契之所以能結成，首先要男女雙方相愛才可以。
陶真明白了，蔣春生曾經是他們村子唯一讀書人，被村子被蔣家給予了厚望。
就這麼結束了他可憐可恨又可悲的一生。
“春生，你還好嗎？”她問。
頓了頓他又寫：“會失望。”
想到被毀了的楚成林，死去的夏初九，以及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蔣春生怎麼能不恨。
陶真道：“甄應天還在我手裡，你們想見他，隨時都可以。”
他幾乎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陶真想到了陶二公子那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想到了陶家那些還沒長大的弟弟妹妹，他們確實無辜。可他們又是陶家人。
與其說他們不放過敵人，不如說他們是不想放過自己。
畢竟死了那麼多人，隻有他們兩個活著，隻有他們活下來了，還如此不人不鬼的活著，對他們來說，這本身也是一種罪過。
陶真歎氣，善良的人，總愛如此為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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