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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驟雨醞釀得太久,天關決堤,衝出些天崩地陷的氣勢來,時間雨打落葉,風卷殘枝,宮外密林和昆明池都白茫茫的片。
雨點子又大、又密,落在身上都會疼。這樣的光景,彆說是禦輦,就算是剛進宮地位最低賤的跑腿小宮人,也不會叫他出門的。
齊淩卻執意要走,也沒有人敢阻攔,把曹舒急得要向朱晏亭磕頭。
朱晏亭仰頭望陰沉脈脈天際,閉上眼長歎口氣。
心中天人交戰很快便有了結果,她看向齊淩背影,冷不丁遞了句“陛下今日所為何來”
沒人回答她,隻有雨聲,所幸他腳步止住了。
隔了會兒,他還是硬邦邦答“太醫說你有身孕。”
“我有身孕了,三個月。”朱晏亭道“和那時候樣,胎像不穩。陛下現在走了,過個時辰妾若有小產之相,陛下不是還要回來”
“”
“陛下子嗣單薄,為了社稷之故,也會回來的吧”
齊淩方被雨氣撲減的怒火被她三言兩語又輕輕鬆鬆挑了起來,氣的頭暈腦脹,轉過身來,還欲再言。
朱晏亭卻已經疲倦於這等沒有結果的口舌之爭,在他轉身之瞬退後三兩步,俯身垂首,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先出口搶了先機
“請陛下在此歇足待雨停再行,妾戴罪之身、拙口愚舌,不敢侍奉君前、玷染聖聽,妾戰兢惶恐,如履薄冰,請陛下饒恕妾將死之人的無禮,妾自請退避偏殿。”
她低垂著頭,鬢發被風吹打得蓬亂,謹慎懇切,說到將死之人時,觸動傷心事喉頭細微的哽了下,步履急促退下。
鸞刀跟著她,直避到偏殿,見她眼圈還是紅的,怯怯問“是又說得不投機”
“豈止不投機。”朱晏亭將臉深深埋入雙手之中,眉間緊蹙,抵擋著腹間陣陣翻湧。因她怒氣中燒,五臟六腑都像攪在起,久久不能平複。
她不知是說給鸞刀,還是自己低聲自言自語“我不知道和他說話的氣從哪裡來。我看他又是那副不冷不熱端架子的模樣就忍不住我嫁給他三年了,這麼些年像白白度過了樣。”
故而用言語刺他,看他憤怒到失控,她心裡竟是快意的。
儘管這是天下最危險的件事。
儘管是她自己放出消息引他來的,昭台宮又深人又少,她可以在這裡有大把的心思和時間與他對壘、周旋,達到她的目的。
但有瞬間,這些統統都拋諸腦後了。
“不如不見。”她悶悶的說。
話分兩頭,那邊朱晏亭謝罪退下之後,曹舒好說歹說,輕語慢哄,總算是把齊淩勸進了殿中。
昭台宮年久失修,朱晏亭搬過來的又急,已是最齊整的召南正殿也沒有像樣的燕居之所。
所幸很乾淨,地磚像被盆水洗過樣紋理分明。右側殿空著,尊天地與皇帝,她自居的左偏殿,屋中裡焚著她常用的香,坐榻上雜陳兩三橫枕,還沒來得及擺正。昭台宮中宮人很少,曹舒眼睛掃,便能從細處看出起居住行的簡陋來。
他見右側殿實在沒有可以落腳之處,隻得引齊淩往左邊去。
將備用的衣袍與他換上,水房裡的人已送來燒的熱茶。侍茶的內監雙手捧過去,齊淩仍然滿麵陰雲,沒有要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