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伯帖木兒應了一聲後,便快速離去。
整個大帳中,便隻剩下了脫脫,以及一旁沉默不言的龔伯遂。
脫脫正準備埋頭軍務時,不料,龔伯遂這時候出口道:“丞相,屬下想辭去諮議參軍一職。”
脫脫聞言,將目光對上了龔伯遂,眼裡霎時間銳利如刀。
龔伯遂此刻,隻覺得丞相的目光極為可怕。
很像是,一個凶狠的老虎。
而他,則是老虎隨手宰殺的羊羔。
這種感覺,令龔伯遂極為不適。
同樣地,也令他心中徹底寒了下去。
報效大元那顆火熱的心,也因此把溫度降了下去,逐漸變得沒有溫度。
甚至,一點餘溫都沒有。
龔伯遂臉上很平靜,他望著丞相脫脫眼前這副樣子,心中更覺悲哀不已。
飛鳥儘,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不知為何,龔伯遂腦海中閃過這幾句。
他也不明白,為何丞相最近對他冷若冰霜?
這一切,他都不明白。
本來他憋了一肚子的謀略,也因為這個,而難以啟齒。
因為他已經讀懂了丞相脫脫行為隱藏的含義:我不信任你了!
就是這麼現實,令人覺得無比殘酷。
眼下,他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
他想的是,該如何從脫脫手中活下來。
依他對脫脫的了解,一旦他不信任一個人時,便會想方設法把他踢到一邊涼快去,然後,暗中會找個恰當而合適的理由,一刀結果了他。
斬草必除根。
現在,他已經是被脫脫踢到一邊涼快去了。
因此,他心中在擔心,脫脫什麼時候會找個機會,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結果了他。
對此,龔伯遂卻表現得很平靜。
因為他深知,現在的自己,根本做不了一件事情。
他的一言一行,全都在脫脫眼裡。
索性,不如平常心對待。
然後,再尋覓良機。
脫脫打量龔伯遂良久,才吐字道:“沒我的允許,你不許辭去諮議參軍一職。從現在起,你便在自己大帳中歇著吧,無我的召見,不得隨意走動。”
龔伯遂身體一僵。
這是被軟禁了嗎?
龔伯遂心中苦澀不已。
他艱難地張口道:“是,屬下遵令!”
隨後,一臉失魂落魄的龔伯遂,在脫脫的安排下,由一隊十個人,親自押著龔伯遂回到了他自己的大帳。
爾後,這十個人便把守在龔伯遂大帳外。
對此,龔伯遂沒有什麼激烈的反抗。
因為他明白,不反抗沒有事情,若是反抗了,很可能立即丟了腦袋。
此外,他在為自己以往的一腔熱血變得時至今日的冰冷,而感到傷感。
曾經,他以為自己對丞相脫脫的效力,一定會得到應有那份豐厚回報。
可是,就目前境況來看,他很顯然是失策了。
人生苦短,去日苦多。
短短幾十個春秋,他有一半是奉獻給了丞相脫脫。
一片赤誠之心,卻遭遇如此待遇。
很顯然,這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的思緒回到了從前。
從前的他,似乎已經逐漸在自己的記憶中淡去。
淡到連一絲熟悉的痕跡,都沒有了。
他默默地歎了口氣。
一種憂愁,頓時湧上了龔伯遂的心頭。
他牽掛著自己的家人。
他如今被丞相軟禁了。
他內心希望丞相脫脫能看在他以往的功勞上,不要因此而遷怒到他的家人身上。
但他的理智告訴他,根據丞相脫脫近些年的行事作風,很可能會斬草除根。
於是,如刀剮著血肉之軀的劇烈痛苦,襲上了龔伯遂心頭。
嘴角的味道隻覺得無比發苦。
可是,丞相為何如此待他?
他到了現在,還沒有弄明白。
但他知道,現在自己這般處境,這個問題已經不再重要。
龔伯遂坐在大帳內伏案旁,盯著伏案上的一封信呆住了。
這信,誰送來的?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書信,然後一目十行,快速掃視完畢。
接著,龔伯遂不動聲色地將這書信揉成一團,塞到嘴裡,味同嚼蠟一般,將它整個的吞了下去。
“嗝——”龔伯遂打了個嗝,他拍拍自己的肚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泗州軍程德?
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這般守衛森嚴,這泗州軍絕聲衛是怎麼混進來的?
為何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龔伯遂陷入了沉思當中。
至於自己的家人,他已經無需再擔憂了。
他的家人,根據剛剛的書信內容,他知道自己的家人現在落入了泗州軍絕聲衛手中。
書信內容是,要讓他做泗州軍的內應,隨時為泗州軍提供情報。
等事後,會將他的家人還給他。
而這個,正好是現在龔伯遂的最大弱點。
他想著以往自己的忠心,換來了令人心寒的對待,想到了自己在大元朝廷的前途已經沒有了
呆坐在伏案上良久。
龔伯遂在心中歎道:罷了,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丞相之事,是丞相對不起我。
既然丞相無情在先,那麼就彆怪我無義在後。
我也是為了救下我自己的家人罷了。
想到這裡,龔伯遂忽然閉著眼,開始默想著該如何傳遞情報給泗州軍絕聲衛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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