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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過,秋風涼爽,紅牆下多了幾抹金色的花樹,黃蕊飄香,上麵纏著軟紗似的紅錦。今日便是儀瓏公主和謝琰謝大人成婚的日子,宮裡都熱鬨起來了,忙著送親。
最近謝大人可是聖上的紅人,上月聖人宣布了新的儲君,定下了豫王為太子。詔書還是讓謝大人執筆的呢,皇六子豫王慕容熙,為宗室首嗣,論嫡論長,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因此,聖人又升了謝大人為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詹事掌統府、坊、局之政事,以輔導太子。穆帝重視太子,又特意設了太子少師、少傅、少保為東宮屬官,王首輔、餘閣老和禮部尚書何重各領其旨。穆帝又下旨讓忠王就藩楚州,不管忠王如何上書拖延,穆帝都置之不理。
如此大臣們也就明白了新太子地位在穆帝心中的重要了,謝琰作為東宮的屬臣之一,自然是紅的發紫了。
迎親當日,謝琰身著大紅色朝服,頭戴飛翼冠,跪在父母麵前。謝安和也許多年沒有見過王秀娘的,看了不免尷尬,他臉皮再厚也不知道如何麵對她。
謝安和隻好隻看著謝琰,乾咳一聲道“汝迎娶天家貴女,光耀門楣,須得惜福惜緣。”
王秀娘看著麵前長成的兒子,濡濕了眼眶,細聲囑咐了幾句。謝琰再拜倒,起身回道“謹遵教誨。”王秀娘早就對謝安和失望了,哪裡會對他有什麼好態度。
京城裡的百姓都知道天子嫁妹,十裡紅妝,鑼鼓喧天,滿滿當當的嫁妝是看得人嘖嘖稱奇。不虧是天家富貴啊,連紅珊瑚和鮫紗這等鮮見之物都有。
謝琰到了東華門下門,禮官早就等候在了此處。隻見門外一輛朱輪七寶翟車,用朱紅和絳紫絲帛裝飾,橫轅上設有香爐、香匱、香寶等物,都有龍螭之類的裝飾。四匹駿馬也是赤紅色的,馬臉上裝有銅質麵罩,頭上插翟羽,胸前有彩帶結與胸鈴,裝扮得異常漂亮。
謝琰抬頭,隻能看見
層層紗帷中有一個端坐的紅衣女子,卻看不清麵目。謝琰心裡自然是緊張不已,忐忑起來。
謝琰將大雁交給禮官,禮官詫異了一下,因為這並不是玉做的雁樣子,也並非出自內務府之手,怎麼看都想像是自己親手打下來的,略帶著粗獷的痕跡。
禮儀繁瑣複雜,謝琰就如同提線木偶一般隨著他們擺弄,全然沒有了之前在朝堂上侃侃而談的氣勢。謝琰擺著僵硬的姿勢,旁邊的宮女、太監看了不免偷摸笑起來。
穆帝又召了謝琰入殿,按禮製賞賜了玉製的腰帶、靴子、塵笏、馬鞍等物,還有紅羅、銀器等等。回府的時候,謝琰都有點渾渾噩噩,不知所為了。他這匹馬也換了飾物,塗金荔枝花圖案的鞍轡和金絲猴皮毛製成的坐褥,讓謝琰不由心裡微汗。
到了公主府,儀瓏去屋內休息,謝琰去駙馬府招待宴請的賓客。可憐他連新娘子都沒見一麵,看著東宮的麵子上滿朝大臣來了大半,沒來的也隨了禮錢。徐靖、柳晉這樣的知交好友自然不免鬨熱鬨,非要謝琰同他們喝酒。
謝琰自知酒力不行,自然是連連推辭,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好友免得了,見了上司卻也推脫不得了。好在太子慕容熙及時趕到,才讓謝琰有了喘息的時候。
眾人拜見後,謝琰紅著臉,上前道“太子殿下臣謝琰有禮了。”
慕容熙難得一笑,拍著他的肩膀,很是親昵道“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今日不論太子臣子,琬圭,你這樣大禮我可是受不住,以後我可不敢見儀瓏姑姑了。”
慕容熙這次是奉了穆帝的命令來,當然謝琰是他的謀士,自然心裡也是極為願意的。隻是雖然如今他已經登上太子之位,但是廢太子的例子還擺在那呢,父皇終究還是皇帝,小心點終究沒錯的。
慕容熙讓人上了酒,一手執酒壺,一首執酒杯,低聲道“琬圭啊,我有今日少不了你的鼎力相助,敬你一杯。”
謝琰聽完,酒醒了大半,他現在很清楚,太子是半君,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若慕容熙是庸人還好,但是他明顯心有胸壑,他若是大大咧咧的
誇耀自己的才乾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謝琰接過酒壺,替慕容熙倒了一杯酒,恭謹道“太子實在是妄自菲薄,聖人立太子,是太子的才乾和為人讓聖人覺得您有能力擔起大燕的擔子。論才乾,論嫡長,聖人不作他想。隻怕是謝琰我,仰賴太子多矣,琬圭才能升為詹事府少詹事啊。”
慕容熙看著謝琰,心裡暗自滿意,謝琰多智多謀,有時比雲先生更能看明白一些事兒。之前雲先生怕看著謝琰年輕,怕他得意自滿,便暗示他試探一番。看了謝琰雖然年輕,但倒比老臣還穩重。
慕容熙隻留了兩刻鐘便回了東宮,在座的大臣們看太子走了,也重新熱鬨起來了。
等謝琰招待完賓客,已經是月上中天了。韓五扶著他東倒西晃的走著,謝琰臉醉的通紅,蹣跚的往屋子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