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
花船一早就停在了沁心湖旁,時不時有兩三個人上上下下。
畫舫寬闊,內飾華麗,似是水上閣亭,舫身為兩層,二樓垂著珠簾,裡頭像是坐著個人,瞧不清麵容。
方許頭戴帷帽,衣裳素淨,緩步跟在沈濟一側。
沈濟模樣生的俊美,走在沁心湖旁,頻頻惹人駐足觀望,收獲了許多目光,沈濟的臉色愈發陰沉,低聲道,“夫人與我一同出來,還需遮住模樣?”
方許的聲音從紗後傳來,“你不懂,寡婦是非多,與我在一處,怕是要給你扯上些不好的流言。”
沈濟抿緊薄唇,心中有些不悅。
流言什麼的,他又不在乎。
沈濟垂眸望向她,溫聲道,“夫人想上畫舫,可有請柬?”
“請柬?”方許側過頭,語氣疑惑,“不是有銀子就行麼?”
沈濟輕歎一聲,耐心解釋道,“這畫舫規矩多些,與普通的花船不同,沒有折子沒有請柬,咱們上不去。”
方許腳步頓住,“那豈不是白跑一趟?”
“也不算白跑,”沈濟抿抿唇,眼神柔和了些,語氣溫吞,“這是我與夫人第……”
“你快瞧,那人是誰?”
方許出聲打斷他的話,指著舫上的一處說道。
沈濟麵露無奈,重重歎了口氣,壓下心頭的情緒。
對於這位,他怕是得慢慢來。
“愣著做什麼?”方許抓起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搖了搖,“那人瞧著不簡單,你可曾見過?”
望著腕上的素手,沈濟心頭漫上一絲喜悅,就這麼被哄好了。
順著方許的指尖望去,沈濟瞧見了站在舫上的男人。
男人約莫三十多歲,身形高大,麵上輪廓分明,鋒利冷峻。
沈濟眯了眯眼,目光落在男人臉上,低聲道,“齊國公,齊崇。”
“國公?”方許微微挑眉,輕聲道,“倒是第一次聽說。”
沈濟蹙眉,溫聲道,“夫人不必與他有過多牽扯。”
方許轉頭看向他,悠悠道,“聽你這語氣,好像很不喜歡他?”
“何止不喜。”沈濟抬眸,望向船上的那道身影,“不能親手殺了他,是我畢生遺憾。”
方許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朝他靠近了些,小聲問道,“你與他之間,還有一些故事?”
“故事倒談不上。”沈濟麵色平淡,常年掛在嘴角的笑意也消失不見,“那年科舉,本應是我奪得榜首,可造化弄人,我遇上了他。”
“國公之位本是世襲,不知道他發的什麼瘋,非要參加科舉考取功名,揚言要奪得桂冠。”
沈濟輕笑一聲,麵露嘲諷,“許是察覺到我是他的勁敵,最後一場會考前,他查到我的住處,命人砸了我家,打傷了我爹,我娘也跟著病倒,逼著我退出了會考。”
沈濟眼底閃過一抹幽深,沉聲道,“夫人買走的院子,就被他砸過那處。”
“他甚至都不清楚我容貌,這幾年裡,他高枕無憂,怕是早就將此事忘卻了,前幾日我中了探花,他還派人遞來折子,有意拉攏我。”
方許嗤笑一聲,語調不屑,“我還真是得了巨物恐懼症。”
沈濟沒聽過這種病症,一臉不解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