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秀秀就覺得天旋地轉,不過好在她鎮定下來,想起他走的時候帶了槍,那槍藏在裡屋什麼地方了,她來裡屋翻了好幾次東西都沒看到過,既然手裡有槍,勝算就會多很多,況且他又是剛退伍的,槍應該使得很好。
秀秀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慢慢的村裡有了動靜,追狼的男人們都回來了,隔壁芽嬸嗓門大,秀秀聽見她家男人回來了,抱著蛋蛋就趕緊過去。
一進門就問:“王叔,豆豆救回來了嗎?”
“救回來了,多虧了建成,在茂林裡找到孩子了!”王叔灌了幾口水,說:“傷的太重,建成架著馬車送孩子去公社衛生所了!”
秀秀聽到這,激動的眼淚直往外冒,孩子還活著,張建成也活著,他找到了孩子,改變了一個不幸的結局!
王叔看不出秀秀心中的狂瀾,自顧給她們講著見聞:“那狼可真大啊,是條母狼,叼著孩子跑得慢,讓建成給攆上了,看上去是給山裡的狼崽子送口糧的,估計是沒見到狼崽子,母狼沒下死口,要不然豆豆早沒命了!”
芽嬸緊緊摟著石頭,八卦地讓王叔多說說,王叔就一邊灌水一邊說:“當時我們正在田裡找,突然聽見槍聲,是從茂林那邊傳過來的,大家夥兒趕緊追過去,遠遠地就見建成抱著孩子可勁兒往回跑,走近前看那孩子身上血淋淋的……”
“還是說張建成有智慧,第一個想到去茂
林截狼,那狼也是個生猛的主兒,肚子上挨了槍子都淌著血呢還在後麵追!我們幾個上去就拿鐵鍁揍,好幾個來回才弄死了!”
“哎呀!上回打狼還是我年輕的時候,也沒遇上過戰鬥力這麼強的狼,得虧建成手裡有獵槍,那槍法也好……”
秀秀恍恍惚惚地聽王叔講了細節,知道這會兒張建成跟著去了公社,終於是徹底放下心來,可她轉回家,等到後半夜了也不見張建成回來。
人不回來,秀秀終究擔心,難以入睡,她披了衣服站到院子裡聽動靜。
過兩天就是清明了,今年氣候不算太寒,初春夜微涼,但終究不似寒冬那般冷冽,秀秀環抱雙臂仰頭望天。
深深的夜空延伸到遠方,一條絲帶般美麗的銀河蜿蜒到天邊,穹頂上方星星點點,瑩瑩爍爍,這是現代社會再難看到的景象,此時映在秀秀眼中,真如做夢一樣,她恍惚間分不清前世究竟是一場現實,還是一場夢境了。
一陣急迫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恍惚,她回去貼著屋門口仔細聽那越來越近的動靜,聽上去是人的動靜,但不像是張建成的步伐那樣穩重。
聲音越來越近,秀秀有點緊張,已經做好如果來人不是張建成便立即進屋反鎖的準備。
忽然,一個高壯的身影立在外院,秀秀還沒反應過來,便聽一聲:“姐!大半夜你咋站在院子裡,村裡剛進過狼你不知道嗎?快回去!”
秀秀
長出一口氣,迎著他走過去,問:“大川,這麼晚你怎麼上這來了?”
馮大川進了院說:“我剛從公社回來!”
秀秀驚訝道:“你跟著張建成一塊兒送豆豆去衛生所了?”她朝四處張望,問:“豆豆怎麼樣了?張建成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豆豆傷的重,被轉送到縣醫院去了,建成哥他……”馮大川甕聲甕氣地低著頭,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這可把秀秀急壞了,急問:“他怎麼了?你趕緊說呀!”
馮大川皺著眉瞪著眼,一百個不服氣地說:“建成哥被派出所扣下了!”
“啊?為什麼?”
馮大川直跺腳:“送豆豆到公社的時候,大家都著急著,都忘了建成哥還背著槍,旁邊派出所的人一眼就發現了,直接把建成哥抓走了!”
秀秀心急如火,沒想到能額外整了這麼一出波折,她才想起來,七十年代後期,為了解決抗戰時期遺留的武器問題,塑造安全的社會環境,開始在全國範圍內開展收繳民間槍支的活動。
凡不響應號召及時上繳的,一旦被發現,將按照私藏武器罪重罰,如果張建成因為這個原因被送進監獄,馮秀秀覺得自己罪過太大了。
“你們解釋了沒有?”馮秀秀心急地問:“他才退伍回來,要不是攆狼這事,他自己都忘了家裡還有槍了,沒和警察解釋嗎?”
“解釋了!”馮大川拍著大腿憤憤道:“大隊長都出
麵解釋了,派出所就是不放人!他們說建成哥那不是獵槍,是步槍,是最近重點收繳的東西,他們說建成哥是故意私藏,怎麼解釋都沒用!”
“那怎麼辦?”秀秀急得完全沒了主意。
“沒辦法,隻能等著,我們走的時候,連人都不讓我見一麵!建成哥要是因為這個被扣上罪犯的帽子,我真要……”馮大川氣憤地說到這,看著姐姐緊擰的眉頭,突然收了嘴。
他轉而趕緊安慰道:“姐你也彆擔心,大隊長說明天繼續去派出所做工作,建成哥剛退伍,又是因為救孩子,那不僅僅是救了一個孩子,是救了咱們方園幾個村的孩子,咱就不信這世上還沒個公理了!”
秀秀一聽有大隊長給做主,才算稍微鬆口氣。
“去睡吧!”馮大川勸姐姐說:“我今天不回了,就睡建成哥那,有事你喊我!”他大晚上來這,原本也是怕姐姐擔心,從公社回來,家都沒回直奔姐姐這來了。
秀秀知道大川特意來給她送信,心裡感激,今生的馮大川和前世一樣,在結婚前對她這個姐姐是實心實意的,她對大川說:“我知道了!你回吧大川!姐這沒事!”
馮大川看著姐姐單薄的樣子,說:“回去乾啥!你在這孤兒寡……寡……寡……”想說孤兒寡母,又覺得不妥,停在“寡”字上直發愁,秀秀聽他像個青蛙在呱呱叫,本來焦灼的心被他這一弄,噗嗤一下倒笑
了!
大川撓撓頭:“反正咱村剛進了狼,建成哥又不在,我不放心,我就睡這,你彆管!”說完一轉身,單手撐著矮牆頭翻身就躍到了張建成的柴房小院。
腳剛落地,被他撐過的那塊矮牆嘩地一下塌了半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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