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川十七年的簡單生活，不足以支撐他接受家裡這些驚天變故，天性勇莽的他，在悲憤的衝擊下難以保持理智！
他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怒問：“我隻要你一句實話，我姐是不是你從外麵抱回來的孤兒？”
馮老根瞪著眼睛，張了張嘴，終究將有些話咽回去，拿起旱煙袋去敲大川的腦袋，罵道：“少在你老子麵前裝大頭！青天白日瞎說什麼胡話！”
腦袋被這麼一敲，正碰了馮大川的逆鱗，他反手抓住父親的旱煙袋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全村挨家挨戶地問，總能有上了年紀的爺叔大伯會告訴我真相！”
馮老根震驚地看著這個大兒子，第一次意識到孩子已經是個十七歲的大小夥子，一時間麵對兒子，竟覺得有點畏縮！
見父親愣在那裡，也不否認，馮大川就算再莽，也能感到其中的蹊蹺，他甩開父親的旱煙袋，悲傷地說：“我姐果然是抱養來的孩子，所以你們這麼著急把她換彩禮……可憐我姐……可憐我……”
他想到陳六麻子的那些話，原本不想相信，可現在卻覺得陳六麻子沒說謊，他姐不是親生的，那他……
想到這裡，大川衝動上頭，憤然地去灶房接了碗水，從案台上拿起了刀，馮老根見兒子瘋狂的樣子，便急急上前拉著大川的胳膊：“你乾嘛！”
“既然我姐不是你親生的，我倒要看看我馮大川是不是你親生的！我
要跟你滴血認親！”馮大川舉著刀，眼裡直噴火。
馮老根使勁拽著兒子的胳膊，罵道：“你混賬！二河丫頭你們仨是我和你媽親生的娃，這能有錯嗎？胡鬨什麼！”
這一句話，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將馮秀秀排除在外，馮大川的眼睛血紅血紅地，他盯著母親，對陳六麻子口中那些事情，難以置信卻又必須相信了！
“對對對！”馮母本來已經六神無主，一聽馮老根這話，連忙衝過來試圖拿回大川手裡的刀：“你們仨都是親生的，把刀放下！”
大川使勁甩開父母，刀刃在食指上一劃，將血滴進碗裡，轉而魔障了似的拉著父親的手：“是不是親生的，劃一刀不就知道了！”
刀剛要劃上去的瞬間，馮母突然驚天嘶叫了一聲“啊！”她撲在大川身上，嚇得大川趕緊舉起刀怕誤傷了她。
“天殺的！都是天殺的！我造了什麼孽，生了什麼東西出來啊……”馮母用腦袋不停地撞著大川的胸膛。
馮大川流著淚，想著陳六麻子口中母親的行徑，實在不願相信，陳六麻子那副奸賊的嘴臉令他作嘔，他希望至少有那麼一點希望，他是馮老根的孩子。
“生的是誰的東西，劃一刀就都知道了！”馮大川執意要在父親手上劃一刀。
“不能劃！不能劃！不能劃！”馮母像是發了瘋的騾子一樣，不停地朝兒子身上撞，最後把脖子直直伸到大川握著的刀前：
“你要敢劃，就衝我脖子上劃！”
馮老根看老婆子這番表現，整個人都懵住了。
馮大川連鼻涕帶眼淚，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他心痛到極點，扔了刀，雙手捏著母親的肩膀，哭訴著：“他果然不是我親爹對不對？你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
“你說什麼！你瞎說什麼！”馮母愣住了，兒子的問話讓她害怕，她徹底恐懼了，眼睛裡裝滿了恐懼。
“陳六麻子都告訴我了，我爹他就生不了孩子！”馮大川太悲傷了，他使勁吼著，話說出口，卻都變成了氣音：
“你借種騙我爹也就算了……為啥借那麼多次……你不守婦德……讓二河和瑩瑩他們怎麼辦……”
馮老根聽了這話，登時僵直了身體，想石化似地愣在原地，老頭簡單的頭腦一時消化不了這麼爆炸的消息。
“胡說，你胡說！”馮母喃喃著，雙手顫抖不止，眼中儘是驚懼和憤懣。
“那就讓我劃一刀看看！”大川抹了一把眼淚，重新拿起刀。
馮母瞪大了眼睛撲上前：“不能劃！不能劃！”
“你為什麼要攔！為什麼要攔！”馮大川扔了刀，再也沒有力氣了，胸中的憤怒卻膨脹到快要爆炸，他從來沒有擔當過這麼悲苦的情形，簡單的頭腦裡已經亂套了。
“我要去報警！”他說：“我要讓警察把陳六麻子抓起來！那個喪儘天良的臭算卦的，騙子，強奸犯！我要讓他蹲大獄，挨槍子，我
要讓他去死！”
“不能報！不能報！”馮母瘋了似地拉住馮大川，眼神變得直勾勾的：“她糟蹋了你姐，讓他娶了你姐就行了！他肯定會娶你姐的！肯定會的！”
馮大川憤怒地吼叫了一聲“媽！你瘋了吧！”
馮母直勾勾的眼神裡，混雜著惡毒的光，她喃喃著：“肯定會的！他娶了你姐就沒事了！他娶了你姐，就再也不會有事了！你姐和他相好的長得一模一樣，他拒絕不了，他……”
“媽！”馮大川難以置信母親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你的良心讓狗吃啦！”
他哭著說：“從我懂事我姐就沒閒著過，做的飯，收拾的家，掙來的工分，哪一點不比你強，她處處為家裡著想，隻不過是……”
說到這裡，馮大川突然被推到一邊，隻見終於反應過來的馮老根，抓著馮母的手腕，眼睛瞪得溜圓，質問：“你咋知道秀秀和人家長得一模一樣？你和陳六麻子當真從一開始就認識？”
馮母機械地搖頭擺手：“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他！我誰也不認識！”
馮老根放開了她的手腕，腳步趔趄地向後退了退，看著這個早年從山裡說來的便宜媳婦，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馮老根的眼神讓馮母害怕了，怕得渾身顫抖，她歇斯底裡地說：“都是那天殺的女人惹的禍，都是她惹的禍，我當初就不該同意，我當初應該讓他換個孩子，她毀了我的家！她毀了我的家
！”
說著便轉身朝秀秀的柴房跑，要去推秀秀柴房的門，馮大川哪能讓母親這麼做，大步過去攔住：“媽！你瘋了！你瘋了吧！”
馮老根的胸口劇烈起伏，大吼一聲抄起門邊的鐵鍬，用從未有過的語氣喊著：“陳桂蘭！陳桂蘭！”朝馮母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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