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成揚著眉毛看著她，表情變得平靜了，秀秀覺得他在嘲笑她，她最受不了對她文化水平的嘲笑，前世被程國強蔑視了半輩子，那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紮在她心裡。
秀秀氣鼓鼓地說：“我是自學成才！我會背的詩你肯定連聽都聽不懂！”
張建成雙手背後轉身便走，語氣平靜地說：“背來聽聽！”
秀秀跟在他身邊，沉默了一會兒，便開口吟誦起來：“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
這是她在孩子的課本裡背到的最喜歡的一篇賦，因為太喜歡，熟記於心永不忘記。
張建成停了步，轉頭看著她，秀秀挑著眉，吟誦卻沒有停下來，在張建成略帶波瀾的目光裡，她找到了一份揚眉吐氣的自信。
張建成的嘴角揚了揚，溫柔的笑意爬上了他的臉，在秀秀發現之前，轉身接著走。
秀秀快步身上他：“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一開始她背得很歡愉，但慣性的記憶隨著賦詞突然翻湧而上，孩子們兒時的笑顏倏然清晰了起來，她想念起了已經很久沒有想念的孩子們。
越是吟
誦，就越是悲傷，悲傷到眼淚開始止不住落下來，她背到：“駕一葉之扁舟，舉褒樽以相屬……”這一刻，嘴唇抖動得厲害，再也背不下去了。
張建成停下腳步，轉身走到她身邊，隻見秀秀垂著臉，他打開手電掃了一下，卻見她垂著頭在流眼淚。
張建成放下手電筒，沉默半晌，突然說：“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
秀秀覺得這不可能！她擦了擦臉抬起了頭，一時想不起來張建成的學曆，難道部隊裡也會教文化課嗎？那不可能！畢竟是去當兵又不是去當大學生！
“背不上來也不用哭吧！”張建成的聲音很低沉，他年輕的臉上俊朗又堅毅，秀秀隻看一眼就覺得安全而有力量，這讓她清晰地認識到了眼前才是真實世界。
人不能總往回看！秀秀想，她不能總是活在過去的錯誤裡，她要向前看，她不能因為前世的回憶就又變回那個任由命運推動的女人。
她現在很年輕，沒有任何束縛，聰明又有內涵，她應該大步向前，不應該停下腳步。
她直直地看著他，慢慢平複被前世牽絆攪動的心緒，而張建成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好像很有默契地等她調整情緒似的。
這時突然有另一道手電光打過來，然後便是三爺的聲音：“建成？秀秀也回來啦？電通了嗎？”
秀秀這才回神，眼見著他們已經走到了建成
家外的胡同裡。
張建成立即轉身回道：“掉閘了，弄好了三爺，通電了！”
“秀秀弄好的？”三爺亮了亮眼睛問：“你真懂電？”
“她不懂！”張建成擋在秀秀前麵說：“是我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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