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酒喝了好幾巡,談話正在興頭上,都是關於公社近期經濟開放的新形勢。
青花姐聽了一會兒就去屋裡踩縫紉機做衣服去了,瑩瑩收拾了灶房之後就去找二丫玩了,秀秀也不想繼續聞那一屋的酒氣,帶著蛋蛋在院子裡玩。
天氣已到仲春,很暖和了,夜風都是溫的,秀秀看著孩子在院子裡和蹦跳青蛙的玩具一起蹦蹦跳跳挺開心,過了一會兒聽到張建成出來站在後麵喊:“蛋蛋!”
蛋蛋轉身跑過去撲進父親懷裡,自從開了工地,張建成不能按時回家,見麵的機會少了,他把孩子抱起來,習慣性地把臉埋進孩子的小頸窩裡吸吮小孩的味道。
蛋蛋身上有洗衣皂的味道,孩子的臉和衣服都很乾淨,比大部分農村小孩兒要更整潔清爽,行為舉止也不魯莽粗俗,秀秀把他照顧和教育得很好,張建成心裡自然是明白的。
蛋蛋皺著小眉頭,仰著腦袋躲著說:“爸爸!太紮了!你怎麼不刮胡子!”
張建成皺了皺眉,故意貼著臉紮他紮得更不留情了,蛋蛋嗷嗷地叫喚,秀秀在邊上光笑,也不去阻止。
這動靜打擾了張青花,她走出來看了看院裡的一家三口,搖了搖頭,走過去把孩子接過來,對弟弟責道:“一身酒氣,彆逗孩子了!”
大概是嫌棄張建成一身酒氣和一臉胡渣,蛋蛋轉頭就摟著姑姑軟香的脖子,委屈地哼哼唧唧。
青花看著院中這
對名義夫妻,笑道:“蛋蛋,姑姑帶你找石頭哥哥玩去吧!”
蛋蛋踢著腳下地,拿起自己的寶貝玩具就往外走了。
目送兩個人走出院門,一陣春風吹得張建成清醒了很多,他瞥著站在一邊的秀秀,看出她踟躕的樣子,便問:“你剛才一直看我,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哦……”秀秀撓了撓下巴,想提張大芳的事情,又覺得這哥本來挺忙,不好再添堵了。
一想到添堵,就想起他要蓋房借住她家的事來,她倒變得心裡挺堵,就說:“我就想問你,為什麼突然要蓋房子了?”
張建成雙手插兜裡,挺平靜地看著她,說:“因為想住在你家,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決定蓋了!”
哈?秀秀愣了!這哥是可能是喝大了!
再看他滿臉胡渣都沒時間收拾,秀秀又有點生氣:“你住我家來乾嘛?這是鬨著玩的嗎?你開著一個大工地,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了,還能有時間管著蓋房子的事嗎?”
張建成垂首,單腳搓了搓腳下的土地,又抬頭時眸色有點明亮:“你是嫌我最近老不回家?”
“呃……”秀秀眨著眼睛,覺得這哥確實喝大了,這個時候會不會思想容易動搖?秀秀轉了轉眼睛,說:“對,我就是嫌你老不回家,沒時間跟我去公社撕證!明天一早去撕證行不?”
張建成的眸色又黯淡了,歎息道:“你就氣我吧!”
“不是氣你,我認真的!”
秀秀眨著眼睛說:“要不然我同意讓你借住在這,直到你房子蓋好,你抽空跟我把證撕了去,好不好?”
再不撕證,她真要把自己當成他媳婦了,這很危險!
張建成眨著眼睛將她看了片刻,又歎了口氣:“秀秀,我已經夠累的了,彆添亂!”
他喝了酒之後這眼神變得有點像哈巴狗,一眨一眨地。
秀秀不忍心再給他添堵,自顧低頭嘟噥一句:“夠累了還要現在蓋房子?等你那個大工程弄差不多了再蓋不成嗎?”
“不成!我著急!”張建成酒裡酒氣地接了她的話。
“那有什麼可著急的,我才著急呢,昨到這,秀秀看著他有點迷蒙的眼睛,又把話咽回去了。
隻當他醉了,也沒想能和他討論出什麼正式的事來,昨天張大芳來的事情,還是不要告訴他了,這事還得她自己解決,告訴他徒增添亂。
“昨天怎麼了?”張建成追問。
秀秀低頭回了一句:“沒什麼!”
卻聽陸青林從屋裡出來,走到跟前撞著張建成的肩膀嗤笑:“建成!半途逃跑,你這酒量還差點意思啊!”
“兄弟之間彆勉強!酒多傷身,你也彆逞強了!”
張建成說這話的時候,秀秀覺得他的眼睛似乎又不迷蒙了。
“哥!”馮大川嘹亮的聲音從屋裡也竄出來,插到倆哥哥中間,從懷裡捧出一盒煙,賊兮兮地說:“這是我珍藏的,打算娶媳婦的時候抽,今天一咬牙,
直接開封孝敬你們了!”
趙曉生從大川身後探過頭來,推了大川一把,吼著:“大前門啊!你這偏心的小子!怎麼不給哥也孝敬一個!”
“這不一塊兒孝敬著呢嘛!上次建成哥帶我進城,我下了血本買的!”馮大川一邊說一邊挺仔細地拿出煙一支支遞給哥哥們。
遞到張建成手裡時,張建成推開了說:“不抽!”
“誒?”馮大川嚷道:“怎麼不抽?上次蛋蛋發燒你還上趕著跟我要煙抽,跟那幫建築隊的兄弟麵前你也沒含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