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花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立即就會羽化消失似的,趙曉生臉色變得煞白,又悲又怒地吼了一句:“瞎說!”
然後又像是怕嚇壞她似的,趕緊壓低聲音:“誰敢這麼說我抽死他!”
青花懦懦地強顏出一個笑,淺問:“那你為什麼不敢讓我進去坐?”
趙曉生手足無措地說低說:“我那屋裡太破了!”
青花搖頭:“我不嫌棄!”
趙曉生的臉白了又紅,聲音更沉了:“從來不收拾,有味兒!”
青花還是搖頭:“我不嫌棄!”
“花花!”趙曉生覺得她很不對勁,低沉地問:“你到底怎麼了?”
張青花看著他,沒說話,一雙眼睛被水光襯著,帶著深幽不明的暗色。
趙曉生覺得難過,終究不想讓她失望,便掏出鑰匙走到正屋門開鎖:“得!不信你進來看看!”
開了門,他錯開身讓張青花進去,自己卻站在門外的台階上看著。
青花進了屋,屋子裡很暗,但也能看出來裡麵的破桌破炕,其實並不亂,破落中帶著幾絲規正,畢竟是當過兵的人,沒有那麼懶惰。
青花轉頭看著台階上的人,輕問:“你不進來嗎?”
趙曉生心裡發緊,低頭說:“彆了,我嫌丟人!”
話音一落,場麵便陷入了無儘的靜默,趙曉生抬頭再看她的時候,張青花就站在那裡,暗色中他能看到她的眼淚越滾越多。
“咋了?”趙曉生心裡一急,邁進屋子,走近了急切
而慍怒地問:“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弄死他!”
張青花眨著淚光的眼睛,笑了:“非得我掉了眼淚,你才願意離我近一點?原來你以前對我的好,隻是因為你可憐我!”
“不是!”趙曉生不假思索地辯駁:“我不是可憐你……”
他看著張青花哀婉深幽的目光,大概猜出來她一定是受了委屈了,她心裡的苦他都知道。
認識青花之後,趙曉生恨死了這個世界,恨死了自己那雙沒用的拳頭,可他沒辦法為她改寫命運,沒辦法為她撫平傷痕。
他對她的傷痛越是感同身受,就越是不能把“我喜歡你”“你能嫁給我嗎”這樣的話說出口,對青花來說,那會很刺痛。
趙曉生腳步退了退,聲音低啞起來:“花花,我一個快三十的男人,受不了在你麵前……”
他受不了她哀婉的目光,可又抑製不住地直直地望著她:“我受不了……我對你……心術不正!”
艱難地遣了個詞,說完這話他立刻低下頭,心裡難過極了。
張青花破涕了,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哽咽道:“我站在澇池邊的時候,不是不敢往下跳,就是覺得不能對不起秀秀,她豁了命把我從地獄裡拉回來,我不能辜負她!”
趙曉生猛地抬頭看她,她說的話讓人害怕!
張青花哽咽著,喃喃道:“可是我心裡太痛苦了!不斷地從噩夢裡醒來的生活太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