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沒說話,那些過去的事情帶著傳奇性的驚心動魄,早就深埋心底,她從來都是強迫自己把眼光朝前看的。
“我那時候沒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現在想想可真混蛋!”馮瑩瑩捏著手指轉頭對秀秀說:“姐!我跟你道歉!你彆記恨我!”
秀秀詫異地看著她,自從馮母離家之後,這個妹妹就從來沒再提起過母親,而且變化特彆大,連性情都變了很多,似乎比前世更講道理了。
鑒於馮瑩瑩對家裡幫扶很大,再加上當時她也才十二三歲,還是需要照顧的孩子,秀秀沒忍心對她太記恨,還是很照顧她的,可終究有時會對這個妹妹有點說不清楚的隔閡。
雖然馮瑩瑩變化很多,但不愛學習這事倒是一直沒變,秀秀重新擦著灶台,說:“你這些年還算乖,我也沒什麼可記恨的,就是生氣你不給我好好讀高中去!沒文化沒能力,將來還不得扯我後腿!”
“我讀不下去嘛!”馮瑩瑩拉著姐姐的胳膊討好道:“姐!我剛才跟陸大哥聊天,聽他說深市那邊的環境特彆好,好多過去打工的人都掙發了,你說我要不要也去南方打工去看看!”
秀秀愣住了,前世馮瑩瑩是在十九歲的時候南下打工,沒兩年就被男人騙得人財兩空,回來之後一直和馮母住在一起,成了寄生蟲。
今生她竟然還有這念頭,秀秀條件反射一樣把抹布哐地一下扔在灶台上,嚴厲地
說:“不行!”
瑩瑩抱著她的胳膊央求著:“姐!你讓我去吧,我準能給咱家掙個大彩電回來,肯定不會拖咱家後退!”
秀秀把胳膊抽出來,想要訓誡,轉頭時見瑩瑩已經長得比她還高一點了,是個心性已經趨於成人的姑娘了,如果她打定了主意,訓誡隻能適得其反。
秀秀稍微緩和了語氣說:“你才剛十七,再等等,滿十八歲再說!”
馮瑩瑩還想爭取,卻見姐姐已經出了灶房,徑直走出院外。
夜有點深了,村裡人家基本上都通了電燈,遠遠近近有燈光間或溢出,倒也顯得胡同裡沒那麼陰暗可怕。
夏夜的風都是溫的,秀秀在胡同裡緩緩地走著,心裡有點亂。
她已經很久沒有去回想前世裡的人生細節了,今天瑩瑩這麼一提,前世被家人道德綁縛的壓迫感又襲來。
但她知道現在不一樣了,今生這些親人好友都變得溫和許多,沒那麼惡劣了!
現在的局麵是她改變的嗎?秀秀並不確定,雖然改變了很多,可她知道自己無法決定所有人的人生路徑,就像她現在也無法決定自己人生路徑了一樣。
因為經過前世一輪,她對人生路徑太清楚了,現在她已經度過了掙脫期和創業期,她知道自己來到了一個重要的人生路口。
到鎮政府上班,意味她的人生又進一步,可這不是她自己一個人奮鬥的結果。
這是她個人的堅持和時運的轉變,這時運包
括大時代和她重新結交的這些親朋好友,她清楚地意識到現在已經離不開這些人。
就算離開這些人,當初選擇去讀大學,或者去市裡打工,或者南下創業,依然會結交新的一批人,展開一段新的人際交鋒。
人的群體性決定了沒有誰能單獨創業,沒有誰能肆意任性,人生就是要激憤同時也要克製,今生她結下的都是善緣,又為什麼總是沉浸在前世的惡果裡無法敞開心懷呢?
秀秀左思右想都覺得自己不能接受走出小溪村,孤獨上路重新再衝進人海裡創一次業,她有點疲憊。
她的第二次人生已經二十二歲了,她忽然想要休息一下,哪怕隻是短暫的休息一下。
她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都是因為有張建成這個男人存在,因為張建成是今生所有善緣的起始!
張建成近一年來對她似乎很疏遠,這種疏遠讓她產生了巨大的落空和遺憾,過去藏在心中的那份對他的情感已經滿溢到她不能忍受的程度了。
她覺得現在必須要和張建成好好談談,不能再拖了。
她想尋求一種自己能接受的狀態去釋放一下對他的感情,她不知道是否已經愛他勝於愛自己,可心中卻有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短暫地愛他一下,讓她空虛的青春被填滿一下。
她這麼想著,就知道自己這一生算不得是個好女人。
於海洋雖然說話難聽,但從某一些角度看來,他那些難聽的話
是正確的,她明知道張建成對她的意圖,卻一直這麼吊著太久了。
近來,蛋蛋似乎也不怎麼再鬨著要和爸爸媽媽三個人一起了,連孩子都對她不再有希冀,秀秀覺得自己有點自私得混蛋了!
她越想越難受,就覺得今晚必須和張建成開誠布公地好好談談,於是走著走著就到了張建成的新家外。
大門敞開著,裡麵有燈光,是從廚房泄露出來的,秀秀抬腳剛想進去,卻聽到裡麵傳出了說話聲,是張建成的聲音:
“彆在我麵前玩心機,我讓三爺看過了,是咱村小學張老師的筆跡,我去見她的時候她都沒猶豫就把實話告訴我了!”
秀秀從未聽到張建成如此冷峻的語調,她知道陸青林和他一起回來今晚會住在這裡,但顯然張建成這語氣不是對陸青林說的。
“小張老師怕你走上歧途,她人不錯,你確實配不上人家!”張建成語調冷厲而刻薄,是秀秀從未見過的樣子。
秀秀很好奇,側身貼著躲在大門柱邊,看到院子裡被燈光拉長的三個影子。
院裡沉默了半晌,才有另一個聲音傳出來,竟是於海洋,他有點不服氣,但語氣卻有點畏縮:“你難不成真有通天的本事,直接交到鎮政府辦公室的舉報信都能轉到你手裡?”
秀秀側身看到於海洋的影子裡拿著兩張紙。
張建成的聲音更加陰冷:“你沒署名,這事就可大可小,你當時如果署了實名,
她就永遠都彆想調到鎮政府了!”
秀秀看著張建成的影子忽然貼近於海洋,長臂一伸揪住了於海洋的領子,語調低沉冷怒:
“於海洋!我和你這麼多年的交情,凡是有爭搶的,我一樣都不跟你掙,你是良心讓狗吃了敢去鎮政府舉報馮秀秀!”
這句話像是晴天霹雷,震得秀秀瞪大了眼睛,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讓自己沒驚訝地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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