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冷持續,暖陽,無風
秀秀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很亮了,太陽懸在正空,應該是正午的時間,喜房大紅的窗簾被映得亮堂堂的,
昨晚的一切突然湧進腦子裡,她又羞臊又氣惱,拿被子重新蓋住了臉。
被子擋不住院子裡的聲音,一聽就是他在收拾院子,先是用大掃帚掃地掃了半天,然後又有搬架子的聲音,那男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她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磨磨蹭蹭地終究還是從被子裡鑽出來,下地剛走了一步,就雙腿發軟地重新坐回床邊。
兩條腿都在打哆嗦,好像跑了一晚上馬拉鬆,渾身哪哪都疼,好像和誰摔跤摔了一晚上,她氣得直咬嘴唇,這一咬,嘴唇也疼得很。
秀秀忍不住低罵了一句:“混蛋!”
這罵詞她昨晚罵了無數遍!那個男人確實很混蛋,而且還是分上下半場的。
半夜迷迷糊糊聽到他趴在耳邊輕輕問“休息好了沒有?”的時候,她真的是連踹他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上半場他是混,激烈得像個發泄的猛獸,弄得她又累又疼,之後生氣地重新拿了被子和他分開睡;
下半場他是壞,像個浪蕩的誘惑子,把戰線拉得特彆長,非得惹火到她哀求著要他繼續,他才滿意。
這新婚夜啊,秀秀一輩子都忘不了!太混蛋了!
秀秀麵色凝重,生著氣從櫃子裡隨便翻了破舊的棉褲棉襖穿上,讓美麗的新娘見鬼去吧!
一
路扶著牆和櫃子走到門邊,一開門,寒涼夾雜著一股煤火味撲鼻而來,張建成穿著綠色軍大衣,戴著白手套,在涼台下的院子摞架子。
那些架子是昨天辦婚禮搭棚子用的,他一抬就是兩大根,扔到東牆根摞整齊,動作看上去輕輕鬆鬆,真是又有力量,又有精神。
秀秀再低頭看看自己的兩條腿,牙根咬得更緊了。
張建成聽她出來,目光原本是灼亮的,可一看到秀秀那身破衣服,表情突然就變了,趕緊摘了手套幾步衝上涼台。
秀秀挪著步子,伸手將他製止在兩米開外,繞著他,看都不看一眼,聲音都是氣沉沉的:“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
張建成沒敢動,等秀秀繞過了他,便從後麵一把將她公主抱了起來,沉聲問:“你乾嘛去?”
秀秀都沒力氣叫喚了,在他懷裡捂著自己的臉,低沉沉地說:“我上廁所啊!”
她聽到張建成鬆了一口氣的嗤笑聲,然後腳步沉穩地下台階,抱她到廁所邊。
秀秀進廁所關了門,突然又打開,見他就站在門口,她惱怒極了喊:“你走開啊!站在門口乾嘛!”
張建成趕緊轉身走開,秀秀這才踏實關上門,轉頭一看,陽光透過頂部小窗照進來,這廁所和她昨天最後看過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昨天婚禮人多,都是農村人不講究,她知道這小小的一間旱廁最後被弄得有多臟,早就做好心裡準備了。
可眼下
這廁所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整個村也隻有張建成家的這個旱廁是水泥抹平的地麵和白石灰的四壁,他把地麵清理得很乾淨,除了旱廁不能衝水外,挑不出彆的毛病了。
新媳婦是應該被稀罕的,但也不至於此,秀秀心裡又軟了。
從廁所出來,秀秀還是沒理他,要去洗手,張建成卻突然把一直鎖著的小庫房門打開了對她說:“秀秀!這是我給你的新婚禮物!”
昨天婚禮的時候,他一直對問詢的人說那是一間小庫房,秀秀都沒在意,此時錯眼一看,哪是什麼庫房。
張建成說:“我給你做了個洗澡間,水已經弄好了,你想洗隨時可以!洗手也可以,是熱水!”
秀秀震驚了,簡直不可思議!
地麵是水泥的,還有下水眼,牆上通著兩根管子,一高一低,沒有花灑,都是水龍頭,低的那個,秀秀一抬手就能打開,她試了一下,水微燙。
秀秀震驚地看著張建成,說不出話來。
他說:“回頭我慢慢給你講構造,花了不少功夫,能實現成這樣可費了不少勁,這後麵和火房連著,早上我添了煤,燒第一鍋水試著洗了一下,算是成功的,你要不要試試?”
真正洗上澡還是有點冷的,但微燙的水很快驅散寒意,她快速洗了個澡,換上新的衣服,時代落後,條件簡陋,能實現成這樣簡直是個壯舉。
要不是真愛,誰會這麼用心,秀秀又心軟了。
開
門出來時,熱氣轟然而散,張建成雙腳交疊著靠在門邊等她,懷裡抱著被子,秀秀邁步出來,腿還是酸軟的,就沒搭理他。
剛走一步,就被大被子裹起來,腳下一空,又被他公主抱了。
“還在生我的氣?”他問。
秀秀賭氣地說:“生氣!”見他悶悶不樂的表情,心徹底軟了,靠在他肩頭歎了口氣:“又有什麼辦法呢……”
張建成的臉立即陽光明媚了,大步朝屋裡走:“嚇壞我了!你剛才穿成那樣出來,我還以為把你氣的要離開,不要我了!”
秀秀有點委屈,貼在他耳邊小聲問:“你是以後一直都打算那麼混蛋?還是隻有昨晚才那麼混蛋?”
張建成走上台階,憋著笑,沉道:“隻有昨晚!我怕你以後忘了咱們新婚的記憶!故意的!讓你一輩子忘不了!”
“那你得保證,以後不要再那樣了!”
“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