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端詳著手裡哭泣戲子造型的陶偶,隻覺得入手冰涼,觸感細膩卻透著一股陰邪。
聽虞幸這麼說,他掂量了兩下,隨手把東西塞進了大衣內側的口袋裡,語氣輕鬆:“行吧,先收著,回頭有空再研究研究這玩意兒。”
一旁的滄弄看著兩人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和對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鄭重地向虞幸和卡洛斯道謝。
“多謝兩位出手相救……真的非常感謝。”他的目光落到一旁趙哥冰冷的屍體上,眼神黯淡了一瞬,帶著幾分苦澀和欷歔,“唉……老趙他……運氣太差了,就差一點……”
虞幸的目光淡淡掃過滄弄,那雙幽深的眸子在陰暗走廊中似乎透過這個青年的皮,直看到了五臟六腑。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帶著點笑意:“你們之前在這裡發現了什麼,引得那條瘋狗動手?”
滄弄聞言,連忙擺手,臉上露出無奈和坦誠:“真的什麼都沒發現!我們倆在這舊檔案室蹲了兩個晚上了,各種探測手段都用過了,屁用沒有,乾淨得就像被豐收母神親手拿刷子刷過一樣!”
他指了指地上的拖痕:“就隻有這個痕跡留下來了。我們剛才都準備放棄了,覺得那怪物肯定早就跑路了,誰想到一出門就撞上那個墮落線的……”
虞幸聞言,微微眯起了眼,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纏繞在手臂上的枝條,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滄弄看著他的動作,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這學校有母神賜福,就算那怪物實力強到能暫時躲過賜福的探查,殺完人也沒必要一直留在這‘不舒服’的地方吧?說不定真就是路過……”
虞幸沒有立刻回答,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側頭看向卡洛斯:“你怎麼看?”
卡洛斯祖母綠色的眼珠在眼眶中靈巧地一轉,環視著這間堆滿陳舊紙張、彌漫著灰塵與曆史塵埃的檔案室,嘴角噙著了然的笑意。
身為來自未來的真實級魔術師,再加上和虞幸的隊友默契,他瞬間就明白了虞幸的意思。
“我覺得啊……”卡洛斯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說,“那東西……很可能從來沒離開過。”
滄弄:“誒?”
卡洛斯走到一排檔案櫃前,手指拂過積滿灰塵的櫃門:“根據我的觀察,正神教會那幫人雖然死板了點,但對付怪物的專業能力還是有的。如果怪物離開了,他們不會連離開的痕跡都找不到,那怪物多半就在這兒,從沒移動過,隻有這樣才能躲開所有人的探查。”
滄弄茫然:“怎麼做到的呢?”
“大約是倚仗著……思維盲區吧。”
他歪了歪頭,看向虞幸,神情有些狡黠:“對吧?”
虞幸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嗯”,算是認可。
滄弄聽得一臉茫然,看看虞幸又看看卡洛斯:“不是……兩位大佬,你們這話是什麼意思?怪物沒走,那它能藏哪兒?這地方我們都快掘地三尺了!”
虞幸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操控著幾根虛無的觸手,如同靈活的手指,隨意地從身旁的檔案櫃中抽出了幾份泛黃卷邊的檔案袋,淩空展開。
紙張嘩啦作響,上麵的字跡大多模糊不清,記錄著不知多少年前的教職工信息、學生成績或是會議紀要。
“幫忙找。”虞幸言簡意賅地對卡洛斯說了一句,目光快速掃過那些陳舊的字跡,同時像是才想起滄弄的存在似的,淡淡問道:“你還不走?”
滄弄臉頰微微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卻堅定起來:“我……我能留下來幫忙嗎?我也想弄清楚這怪物到底是什麼,它都廢了我兩個晚上的時間了。”他頓了頓,急忙補充,“我保證不會拖後腿,也沒惡意!”
虞幸無可無不可地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許,卡洛斯則笑嘻嘻地拍了拍滄弄的肩膀:“行啊,那你一起來翻檔案吧~”
見滄弄加入,虞幸這才一邊將“視角”分成無數份,快速翻閱著觸手抽出的檔案,一邊平靜地解釋,他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檔案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檢查了環境,檢查了痕跡,甚至檢查了每一寸地板和牆壁,卻唯獨忽略了這些檔案本身。”
“約裡克夫鎮的怪物千奇百怪,形態各異。不是所有怪物都必須是實體,或者精神體。”他的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字跡,“它們也可以是彆的存在形式。比如……概念,或者,文字記錄。”
下午曲銜青通過小紙人傳來的信息在他腦海中浮現——紅袍大祭司提及的,關於前任校長芬金因接觸“禁忌知識”而精神崩潰的事。
那件事本身或許與眼前無關,但卻印證了一個關鍵點:知識本身、文字記錄,同樣可以承載汙染和危險。
“那三個學生深夜潛入這裡,真的是為了追蹤一個‘影子’嗎?”虞幸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旁觀感,“或許,他們和之前的調查者一樣,最初也一無所獲。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們可能翻開了某一本……特殊的檔案。”
“而那隻怪物,就潛藏在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或是圖畫之中。”他的觸手在他說話時也沒有停下動作,飛快拂過一排排檔案,將櫃門全部打開,“當它完成殺戮,隻需要重新合上書頁——那種‘閉合’、‘收納’的概念本身,就構成了最完美的隱匿,足以欺騙絕大多數探測手段,甚至瞞過母神的賜福。”
滄弄一邊學著他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翻看手邊能夠到的檔案,一邊忍不住頻頻看向虞幸腳下那些如有生命般蠕動、翻閱檔案的詭異枝條,聞言臉上露出極度震驚的神色。
“文……文字?藏在書裡?”這個想法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他結結巴巴地問,“大佬……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虞幸頭也沒抬,其中一隻觸手跑到卡洛斯那裡,在對方耳邊“說”了點什麼,但混雜在其他觸手中極不顯眼,嘴上回答著:“排除所有不可能之後,剩下的那個答案,無論多麼不可思議,都將是真相不是嗎?”
枝條們並非盲目翻找,而是有意識地集中搜查那三道拖拽痕跡起始點周圍的書架區域,那裡堆積的檔案尤為混亂和古老。
話音剛落,一根纖細的枝條似乎觸碰到了什麼與眾不同的東西。
它從兩個厚重的牛皮紙檔案袋的夾縫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本……巴掌大小、封麵是硬紙板的手繪本。
這本子非常薄,與周圍厚重檔案格格不入,藏得極其隱蔽,封麵沒有任何字樣,隻有一些模糊的、孩子塗鴉般的彩色蠟筆痕跡。
【哈哈!還得是我這種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