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畫展中活動時,看著那個並不怎麼擅長隱藏情緒的畫家能被鎮上眾多上流人士推崇,虞幸就知道他背後一定有人。
還不止是普通的投資人。
艾文想靠純粹的藝術在圈子裡立足不可能,但如果再加上他古神眷者的身份,擁有現在的地位就說得通了。
他應該得到了上流人士中的密教徒的支持,這樣一來,二者的關係就不是資助關係,而是合作關係,那見不得光的信仰與陰謀,讓他們如同陰暗中的鼠群,自有一種獨特的地位模式。
埃德加·懷特的筆記,不僅證實了虞幸對密教與古神合作的這種猜測,還明確指出了“恐怖之城”的存在,更重要的是,揭示了進入那個詭異領域的方法——通過凝視星空,主動接受汙染。
這樣一來,埃德加失蹤案的調查就能繼續下去……隻要他們也前往恐怖之城,就有機會找到這位遊記作者的人……或是殘骸。
“凝視星空,指的是接觸那個古神吧?”曲銜青微微皺眉,“這聽起來像個自殺的好建議。”
“但這應該是惟一的方法了,要進入一個古神的領域,哪怕是正神教會也不會有其他方法。”伶人用手指輕輕敲著下巴,語調從容,“而且,我們不正好有一件合適的‘媒介’嗎?”
《星空》。
那副他花高價買到的,又轉手送給了虞幸的畫,剛好符合埃德加的記述,說不定,再讓大主教研究研究,就能當做開啟恐怖之城的鑰匙了。
“這也是你計劃好的?”虞幸偏頭問。
“雖然很想承認下來,好顯得我無所不知,讓你們更加忌憚我一點……但,”伶人笑出聲來,“很可惜,這隻是巧合,如果我能預見這麼後麵的事,還玩兒什麼副本?”
曲銜青冷哼一聲。
伶人又若有所思地補了一句:“或許,有那本書的衍明可以,你們破鏡小隊的某個人也可以?”
冷哼還沒結束的曲銜青頓了頓:“你說誰?”
伶人攤手:“不知道,不知道呀。”
曲銜青:“……”
虞幸摩挲著筆記本冰涼的封麵,眼中幽藍色的光芒流轉,對伶人意有所指的語氣也心裡有數。
預見未來這種事,聽起來像是與趙謀的能力相近,但趙謀還做不到那個程度。
所以,伶人說的是卡洛斯吧?
早就知道卡洛斯身上全是秘密的虞幸也不意外,反正他早就說過,隻要卡洛斯在破鏡裡老實點,不坑隊友,他就無所謂“魔術師”私下做什麼。
“線索既然已經拿到了。”虞幸將筆記本重新用油布包好,妥善收起,“那就回去吧。”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那枚銀質信標,上麵的光芒依舊穩定。
“我們隻花了兩個小時不到,時間充裕。”曲銜青估算了一下,“要不要再探索一會兒?”
她問完自己又否定了這個提議:“不,算了。”
這座森林氛圍體係,重要的是環境陌生,他們不知道森林有什麼能力,萬一這裡時間流速比外麵快,他們還因為好奇而耽誤了時間,那不是完蛋了。
沒有再耽擱,三人確認沒有遺落什麼,就握住信標,念誦了讚美豐收母神的禱言。
他們分彆將那枚雕刻著麥穗與星辰的銀質信標握於掌心,冰冷的金屬觸感似乎與遠方教堂的聖壇隱隱共鳴。
“讚頌金色麥浪,賜予歸途以豐饒之實。”
“讚頌寬廣大地,寬容迷途之羔羊踏足。”
“讚頌母神胸懷,於無儘夜幕中指引歸巢之路。”
隨著禱言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三人掌心的信標驟然爆發出柔和而穩定的純白光芒!
那光芒如同破曉的第一縷陽光,瞬間驅散了周圍灰綠色的濃霧與陰暗。光芒以信標為中心,迅速蔓延至三人全身,將他們包裹在一個橢圓形的光繭之中。
熟悉的撕扯感再次傳來,但這一次並非來自外界狂暴的空間亂流,而是源自腳下——仿佛有一股溫和卻堅定的力量,正從極其遙遠的地方牽引著他們。
周圍的景象開始模糊、拉長,扭曲的樹木、發光的菌類、潮濕的泥土……所有的一切都迅速褪色、分解,融入一片炫目的白光之中。
耳畔不再是令人不安的森林低語,漸漸響起了若有若無的、莊嚴而舒緩的聖歌吟唱。
這一次的空間穿梭,感覺遠比來時平穩、短暫。
幾乎隻是幾個呼吸的時間,腳下的牽引力驟然消失,失重感轉瞬即逝。
下一刻,三人感覺腳踏實地,周圍耀眼的白光如同潮水般退去。
聖禱間熟悉的景象重新映入眼簾——高聳的穹頂壁畫,地麵上尚未完全黯淡的傳送法陣線條,以及周圍八位臉色略顯疲憊、卻依舊維持著祈禱姿態的高階執事。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屬於教堂特有的熏香氣息,溫暖而安寧,與遺忘密林中那腐朽、甜腥的死寂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大主教就站在法陣前方,手中的琥珀法杖光芒微斂,他看到安全返回的三人,尤其是虞幸手中那個顯眼的油布包裹時,蒼老的眼中瞬間爆發出欣喜與期待的光芒。
等純白的光芒徹底散去,三人穩穩地站在了聖禱間冰涼的石板地麵上。周圍執事們的吟誦聲緩緩停歇,法陣的光芒也逐漸黯淡下去。
大主教立刻迎上前來,他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目光快速掃過三人,確認他們並無嚴重損傷後,才鬆了口氣,隨即語氣沉穩地開口道:
“母神保佑,你們終於回來了。整整十個小時……我的孩子們,你們一定經曆了非常困難的冒險。”
“十個小時?”
虞幸、曲銜青和伶人幾乎是同時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曲銜青冷靜地說:“我們進入密林,找到線索就立刻返回,整個過程絕不超過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