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這不可能!”一位剛剛結束祈禱、臉色蒼白,性格比較跳脫的高階執事忍不住失聲道,“從傳送陣穩定開始,我們精確計算著時間,你們瞧,兩個小時能讓我累成這樣嗎?”
“咳咳。”他的同事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彆在調查員們麵前這麼活潑。
大主教睿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明悟,他緩緩道:“看來遺忘密林影響的不僅是空間與心智,甚至還包括了時間本身。是他影響了你們對時間的感知。”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帶著慶幸:“萬幸,萬幸你們如此果決,拿到線索後沒有絲毫留戀便立刻返回。若是你們在林中停留更久……”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眾人都明白那後果——十二小時的極限一到,法陣關閉,他們將永遠被困在那片時空錯亂的詭異森林之中。
哦,對於調查員來說或許沒有這麼絕對。
他們說不定能走出來,但短時間內怕是絕對回不到約裡克夫鎮了。
那跳脫的執事鬆了口氣:“好了好了,聽起來你們成功了對吧?咱們都休息一會兒吧,我反正是要累癱了……”
同事:“咳咳咳咳!!!”
……
短暫的混亂後,幾位消耗過度的執事各自離去休息,維持十小時的傳送法陣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大的負擔。
虞幸幾人也跟隨著大主教離開了聖禱間,回到那間布滿書架、充斥著陳舊羊皮紙和墨水氣息的辦公室。
屏退左右後,大主教示意虞幸將東西交給他,虞幸再次取出油布包裹,在書桌上展開,將那本深藍色封皮的筆記推向大主教。
大主教戴上白手套,神情肅穆地翻開筆記。
他閱讀的速度很快,蒼老的眉頭隨著內容的深入越皺越緊,尤其是看到埃德加關於自身被汙染、夢見“恐怖之城”以及進入方法的記錄時,他的呼吸明顯沉重了幾分。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曲銜青和伶人靜立一旁,等待著大主教的判斷。
良久,大主教緩緩合上筆記,指尖按在封麵的三眼符號上,久久不語,他的臉色異常凝重,眼中仿佛有風暴在醞釀。
“埃德加……他果然是被帶去了那裡。”大主教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恐怖之城’……一個由古神力量扭曲現實,由恐懼與想象構築的牢籠。難怪當年教會傾儘全力也找不到他,他根本已經不在我們所在的這個‘層麵’了。”
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三人:“筆記中提到了進入方法——‘凝視星空’,主動接受汙染。這確實是唯一可能觸及那個領域的方式,但也極其凶險,等同於將自己主動獻祭給古神,調查員先生小姐們,你們是否還願意繼續幫助教會?”
“來都來了。”虞幸開口,“之前的畫展教會也來了人,應該知道我這兒有一個能穩定提供‘星空’汙染,卻又不會立刻將人徹底吞噬的媒介。”
大主教的目光緩緩轉向虞幸,帶著探尋:“你是說……”
伶人輕笑一聲,適時地插話,語氣帶著一絲玩味:“主教閣下,您不覺得,艾文·克利福德先生那幅未能展出的《星空》,恰好符合這個描述嗎?它蘊含的汙染力量……想必當時您派往畫展的執事也能感知到一二,他絕對已經向您彙報過了。”
大主教立刻明白了伶人的暗示。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那幅畫……的確,它上麵凝聚的扭曲與瘋狂,遠超尋常汙染物,可以為我們所用。”
他看向虞幸:“畫在你那裡嗎?先生。”
虞幸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請把它交給我吧。”大主教站起身,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單純的汙染媒介還不夠,我們需要將它改造成一柄‘鑰匙’——一柄能在母神光輝庇護下,短暫開啟通道,並確保你們意識不至於瞬間迷失的鑰匙。”
他沒有詢問虞幸得到那幅畫後做了什麼,也沒有追究畫展上的風波,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解決眼前這超越常規的危機上。
虞幸略一思索便順水推舟同意了。
將《星空》交給教會處理是目前最穩妥的選擇,他相信以大主教的能力和立場,確實能將其轉化為可控的工具,並且不破壞它原本的功能。
“稍等。”他衝大主教笑了笑,那隱藏在他腳下的龐大的枝條根係,在他感知中向著事務所飛速穿梭,很快便卷起了他留在桌邊的畫筒,帶著那幅畫悄聲回歸。
觸手從大主教的房間地板上探出頭來,化作實質,尖尖纏繞在畫筒上,將其完好無損地送到。
他拿起畫筒,遞給了有些震驚的大主教,勾唇:“隻是一些調查員的小手段,它並不邪惡,起碼母神並沒有對此感到排斥,不是嗎?”
大主教接過畫筒,呼出一口氣:“當然,當然,我毫不懷疑你的正義,隻是這種能力十分少見,有些像深海父神的神恩。”
那也是一名正神,隻是信仰祂的人集中在這片大陸的北方,約裡科夫鎮這邊沒有祂的信眾,大主教在調到這裡後就沒再見過。
虞幸沒說大主教認錯了,乾脆把這個名號默認了下來。
大主教平複了心情後,也沒有立刻打開手中的畫筒,而是對三人道:“改造一件物品需要時間,也需要集中精力。我會動用教會珍藏的一件聖物,結合母神的力量進行儀式。這個過程不容打擾。你們先去偏廳休息,恢複一下在密林中消耗的精力。待‘鑰匙’鑄成,我會通知你們。”
他喚來一名年輕的教會人員,正是之前的艾凡,吩咐道:“帶三位調查員去東側偏廳,準備好茶點。”
三人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他們插不上手,便從善如流,跟著艾凡離開了辦公室。
東側偏廳寬敞而安靜,擺放著幾張舒適的沙發和茶幾,透過彩繪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麵庭院中鬱鬱蔥蔥的植物。
艾凡送上熱茶和精致的點心後便躬身退下,並輕輕帶上了門。
房間裡隻剩下三人。
與遺忘密林中時刻緊繃的狀態相比,這裡的安全環境讓人不自覺放鬆下來,當然,放鬆得有限。
曲銜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熱茶,餘光盯著伶人,隻見這人悠閒地靠在沙發上,正在打量偏廳的裝飾,仿佛在參加一場普通的茶會。
嘖,裝貨。
虞幸靠在窗邊,目光望向辦公室的方向。
雖然隔著牆壁和距離,但他依舊能隱約感覺到一股龐大而溫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力量正在那個方向凝聚、升騰,那是豐收母神的神力,正被大主教引導著,與《星空》中那股冰冷瘋狂的汙染力量進行著某種危險的碰撞與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