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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介終於被放開,抬起手梳了兩巴掌頭發,又整了整被拽得皺一塊兒的防寒服,頓時又變得文質彬彬了。當然,如果忽略掉他那張臉的話。
他往後退了幾步,站得離蠻哥遠了一些,雖說並沒有什麼用,但至少有點心理安慰。
“aaaa”就在他思索怎麼跟對方交流,以期能為自己爭取到最大的權益活著和不再遭受到暴力加身的權益,還有就是能夠得到自己帶過來的物資的部分使用權益的時候,蠻哥先開口了。這還是兩人見麵以來,蠻哥第二次發出聲音。
地穴中空間閉塞,又安靜異常,相較於初見時那句話,這一句榮介聽得更清楚一些。
當然還是聽不懂,但能感覺出對方的語言吐字拗口,帶著濃重的喉音,還有些許夾舌,感覺要學會這裡的語言,恐怕不是那麼容易。
不管怎麼說,願意開口就是好事,願意開口才能夠交流,才有更多的可能性。要對方一直不言不語,凡事以暴力解決,他還真沒辦法了。
“aaaa”榮介試探地重複了一遍,舌頭差點沒打結,然後緊張地等待對方的反應。以對方的暴烈,很難說不會又一拳頭賞過來。但這個嘗試卻是必須的。
果然,在他回應之後,蠻哥橙金色的眸子顏色深了兩分,如同有融岩在其下沸騰,隨時都有爆發出來的可能性,但最終並沒有發作出來,而是指了指地穴深處,又指了指車,以及地下散落的食物,最後指向自己,“aaaa。”
這是在宣示主權榮介再傻也看明白了。這是意料中的事,但是不管是不是早已想到,看著另一個人當著麵將自己所有的東西搶奪過去,這種滋味還真是,誰遇上誰知道。要換一個性格稍微不那麼穩重的人,非得衝上去拚命不可。至於他
“是是是,你的,都是你的。”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點頭,態度很鄭重地回應。本來是被迫無奈的選擇,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不情願,怨忿哪,不甘哪,仇恨哪通通沒有。哪怕他那張臉此時有點不那麼賞心悅目,哪怕你明知他不可能不滿,仍然會被這種態度整得很舒服。就像他發的,榮介這人真的特彆能裝,裝到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自己在裝。
蠻哥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蠻哥是個格魯塔,格魯塔的意思是太陽落進了眼睛裡。這裡的人並不以某某人或者某某族來分類,而多以外形上或者其他方麵的特點來區彆,比如莫哈是指有很多隻手,彆其卡希則是掏洞很厲害等等。當然,如果在這些名稱後麵加上一個族或者人字,也並不影響什麼。
因為環境惡劣的原因,他們都是住在地下,並不是單一種族的人住在一起,而是混居。所以還可以稱他們為地下人,但他們自稱為神的遺民。
十數萬年來,這片大陸的氣候日漸惡化,資源越來越貧瘠,為了生存,地下人的身體不得不隨著環境的改變而進化,變得強悍無比。除了對冷熱的耐受性增高以外,對所攝入的一切食物和水都到達了百分之一百的利用率,甚至於為了適應嚴重缺水的環境,他們的體內構造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除了女人孕期會需要大量的水份以外,平時隻需要兩三滴水便足夠他們支撐過一天。如果有幸獲得更多的水源,他們也會一次性全部攝入,消耗不完的就鎖在體內,應對缺水的時候。缺水,於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也是為什麼初見時蠻哥明明那麼珍惜水,連灑落地上的都不放過,卻一口氣將半瓶水都灌進肚裡的原因。灌進肚內,可比拿在手上更安全,至少不怕被人搶走。
是的,搶走。因為各種內部外部的原因,地下人擁有了漫長的壽命。沒有人知道他們能活多久,死於各種原因的都有,饑餓,乾渴,鬥毆等等,唯獨沒有自然老死。但也因為水資源嚴重不足,根本無力支撐女人懷孕時所需要攝入的水量,已經有兩百多年沒有新生兒降臨了。
因為生命足夠漫長,又因為資源嚴重的缺乏,以及眼睜睜看著生存環境越來越壞,感受著自己正在隨著這個世界逐漸走向深淵卻無力阻止,沒有太多娛樂消遣,也沒有足夠能量支撐各種消遣的地穴人開始變得暴戾而又冷漠,但又因為他們體質的進化,使得他們對情緒的感知變得十分敏銳,因此稍有不對,很可能一個對視的眼神,彼此就有可能打起來。無論男女。
而為了爭奪生存資源,同樣少不了暴力。因此這邊的風氣十分的粗獷野蠻。
但地下人卻又有一個與這種氛圍格格不入的卻又為所有人世世代代所默認的規矩,那就是不能殺人。不管貴族平民,這一條都絕不能犯,否則會被驅逐。蓋因幾千年來人口隻少不增,以地下人的脾氣,如果不加限製,恐怕在這個世界毀滅之前,先一步就作死了自己。
殺了人不是償命,而是被驅逐,這看著好像挺寬容的,但在這個大陸上,其實跟判定為死刑沒什麼區彆。要知道這個地方什麼都缺,缺水缺食物缺容身的地方。沒有水和食物,哪怕他們擁有悠長的壽命,也沒辦法活下去。隻不過比起立即處死,也算是了半線生機,算是神賜。
蠻哥已經活了有三百多年,在這三百多年裡,什麼樣的地下人都見過,獨獨沒見過榮介這樣的。不是長相,而是脾氣。太平和溫馴了,東西被搶,人被打,都看不到一絲怒火。哪怕是最會偽裝的地下人也做不到這樣。
所以,他迷惑了,有些不知道要怎麼應對眼前的情況,於是果斷地中斷了交流,自顧在車旁席地坐下,背靠著洞壁,直接閉眼睡覺。所處的位置剛好擋住車門,以及進入地穴深處的通道。他脾氣雖然暴戾,但並不好殺,更沒有淩虐人的癖好,搶到了物資歸屬權之後,如果被搶之人放棄反抗,這事於他來說差不多也就了結了。
榮介還等著他繼續呢,然後想看看能不能趁機摸清對方的性格,想法和打算,誰想就沒繼續了,愣了片刻,略感失望。當然,如果知道對方並沒殺掉自己的念頭,他膽子或許會更大一些,但現在卻不敢隨意開啟話端,以免一不小心自斷生路,隻好也找了個地方開始睡覺。
前幾天他都是睡車裡,現在自然不行,想了想,索性選擇了車燈光線外麵的黑暗處,跟蠻哥一樣席地而眠。
對於一個地下人來說,一天睡個三四十個小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根本不存在睡不著的情況。他們的睡眠就如同地球上某些動物的冬眠一樣,是被特殊的氣候以及匱乏的生存資源所逼迫而形成的特殊習性。
倒是榮介根本沒有絲毫睡意,閉上眼打了個盹後,便又立即清醒了。夜長難熬,大抵是這樣。之前幾夜他醒後要麼冥想,要麼起身來回走幾圈,現在有蠻哥在,反而不太敢動彈了。
開始精神緊張,還沒有其他什麼感覺,此時放鬆下來才發現,無邊的寂靜當中傳來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明明就是多出這麼一點聲音,前幾日一直籠罩在心中的孤獨感竟然就消失無蹤了。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哪怕明知對方充滿了危險和不確定性,但如果與眼前這片陌生大地的荒蕪還有不見前路的絕望相比,似乎都變得有些可愛起來。這或許也是榮介對蠻哥沒有特彆怨恨的原因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神難得安定下來,再次冥想,他竟然很快便進入了狀態。混混沌沌,似睡非睡,似明非明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中依稀聽到有聲音,像是有什麼在慘叫哀號,然而當他凝神去捕捉的時候,卻消失了,等放下不理,那聲音又再次出現,如此反反複複,最終讓他脫離了入靜的狀態。
睜開眼,不遠處微弱的燈光映入眼睛,分不清時間,蠻哥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像是從來沒有動過。呼吸聲也依舊輕緩悠長,似乎永遠也不會產生變化。榮介怔怔坐了一會兒,這會兒依舊沒有睡意,也沒有心思再冥想,於是索性開始思考怎麼才能改變自己眼前的處境。
對於之前冥想之中聽到的聲音他沒有去深究,入靜後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現象是很正常的,他以前不是沒遇到過,按理說已經有經驗了,不該去理會,但那聲音就跟刺進人靈魂中一樣,很難忽略,所以才導致他從靜中脫離出來。按他的理解,就是定力不夠,以後會好的。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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