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妃?”
“她是什麼樣子?”
在六皇子所有的認知中,充滿記憶的隻有響徹耳邊的誦經木魚聲,有山裡的蟲鳴鳥叫,有溪流汩汩痕跡,有樹梢縫隙中穿透下來的日光。
還有將他視為己出一般照顧的暗衛。
可他的認知永遠都是缺失的,沒有父親的身影,沒有母親的輪廓。
從他記事起,連個能懷念的物什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連尋微都不知,辰妃逝去那年尋微已經十歲,可他入宮時關於落辰宮的一切都了無痕跡。
沒有人能告訴藍承衍,將名震三洲佛子誕下的母親,她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如今,他終於能從自己父親口中聽見這缺失十幾年的輪廓了嗎?
“你母妃,她是從天上來的人。”
見六皇子臉上沒有許多詫異的神色,天子便知道是他早已聽過隻言片語。
但那也僅僅是隻言片語,留言總與實情有所出入。
“你母妃是神魂入體,知曉許多你我從未見過的東西。”
“當初發現你母妃,朕為留得住她,自此不入後宮一步,諾獨寵她一人。”
拋卻帝王所能有的一切,隻為留住她一人,她與後宮所有嬪妃乃至世間所有女子都不同。
敢直白的與自己對視,沒有過多嬌羞和膽怯,也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永遠都能提出不一般的見解。
更與所有趨炎附勢的人都不一樣,她毫不掩飾自己就是愛慕權勢,喜愛珠寶銀錢。
甚至有將所有權勢捏攥在掌心的野心。
“朕甚至覺得,看不懂她,也關不住她。”
“你母親是朕見過,最無法掌握的人。”
六皇子的眉心微皺,他自始至終都沒想過這種可能。
藍承衍一直深信不疑自己的母親是天上的仙人,也覺得自己與彆人是不同的。
“神魂入體。”
“你是說,她隻是一縷神魂,她借屍還魂?”
怔然間藍承衍甚至忘了遵循稱謂,這種說法或許也在情理之中,卻以洶湧之勢推翻了他本來的一切想法。
所以。
他自己就隻是個肉體凡胎,隻不過是他母親借身寥寥停留短暫時日,餘留下的一個意外。
“那她,隻是走了,而不是死了。”
少年的音量沉鬱下去,仿似瞬息之間就丟失了年歲該有的鮮活,隻想尋求一個自己早就認定了的答案。
感受到他的情緒低沉,天子緩和語氣給了幾分寬慰。
“你母妃她確實咽了氣。”
許是有幾分荒謬,如今用來寬慰人的言語,竟然是要篤定死亡的事實。
而這種說法卻不能打消六皇子心裡的疑慮,但他的神色卻瞬間恢複如常,轉而詢問道。
“所以,父皇認為暗衛是我母妃提出培養,也理應將最出挑的人留給我。”
之後驀然望向外殿,看著空空如也的景象,和默默佇立外殿隔扇邊的夙夜,情緒不顯。
“所以,踏痕是我母親給我留下的?”
“這便是我母妃唯一遺留給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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