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脫身心魔執念；少年，又到了懷疑自己的時候嗎？
陸玲瓏一哭，連帶著陸瑾剛壓下去的情緒，也被調動了出來，忍不住老淚縱橫的抱著對方道：“嗚嗚，寶貝孫女兒你放心，隻要爺爺在，絕不讓你受欺負。”
“爺爺會長命兩百歲，一直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嗚嗚，我的寶貝孫女兒呀~”
陸玲瓏哭得更加激動了：“爺爺~”
馮寶寶支著腦袋，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口中還在記著數：“7222、7223、7223……”
已經進入到了第三個小時，而此刻還未蘇醒的，共有五人，分彆是諸葛青、張楚嵐、張靈玉、夏禾、王也。
幾人雙目緊閉，站著一動不動，根本沒有半分蘇醒的跡象，懸浮在頭頂的夢幻氣泡中，還在播放著他們心魔之中的景象。
諸葛青依舊漫步在那，沒有儘頭的階梯上，一頭藍發已經花白，身軀佝僂，麵容蒼老，似乎已尋找了數十年。
張楚嵐化身為奔跑在田埂上的大野猴，無拘無束，無憂無慮，每天都有爺爺煮的醬豬肘子吃。
張靈玉身處在演武場之中，挑戰天師張楚嵐，屢敗屢戰，屢戰屢敗，道心都快要崩潰。
夏禾依舊奔跑在那，仿佛沒有出路的黑暗福利院中。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又在穿過一個個廊道之後，看著那封死的水泥磚牆，感受著身後傳來的淫蕩笑聲，麵露絕望。
王也的最為奇特，在一開始就睡著，直到現在還在睡著，隻是換了個姿勢，臉都睡得紅撲撲的，瞧著小夢香甜。
已經蘇醒的同伴們，在從自身的思緒中走出之後，也將關切的目光，投到了還昏迷著的五人身上。討論著，該用何種辦法，加快他們的清醒。
時間流轉。
又是整整一個小時過去。
距離兩個時辰，也隻剩下了不到四十分鐘。
這段時間裡，依舊沒有任何一個人清醒，陸玲瓏試著給了張楚嵐幾個大嘴巴，在發現沒有作用之後，便也不再嘗試，生怕對方醒來後，會發現什麼不對勁。
……
山間穀地，小溪邊的田埂上。
張楚嵐在陽光明媚中醒來，入目所見是藍天白雲，與刺眼的陽光。
他扭頭看去，正看見自家老爹，埋頭在田裡乾著活，爺爺在更遠處的院裡，坐在門檻上，編著蓑衣。
“嗚，又是美好一天呐。”
張楚嵐喃喃自語，隻是心裡空落落的，有些悵然若失，又伸手摸了摸，感覺有些異樣的臉龐，隨後痛哼出一聲：“嘶——怎麼這麼痛，是被馬蜂給蟄了嗎？”
他低下頭，在四周的低矮野草中搜尋著，果然發現了，那作為罪魁禍首的馬蜂。
“小爺我這幾天累得很，不過是睡個懶覺，乾伱個臭蜂什麼事，嘶，好痛~”
張楚嵐站起了身，捂著紅腫的兩邊臉頰，急匆匆的向著自家院裡走去。
落日漸沉，炊煙隨著晚風，消散在了夜色中。
小院前擺出的木桌子邊，一家三口，正圍著一盆醬豬肘子，飛快的戳出筷子，大口大口扒拉著飯，動作出奇的一致。
張楚嵐大口咀嚼著，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隨後用力一咽，全都吞進了腹中，隨後伸出筷子，就要再夾著一隻大豬蹄。
張予德見狀，眉頭一皺，立即出筷，快準狠地卡住了那一隻豬蹄，沉聲道：“兒子，你今晚都吃了第三個大豬肘子，再吃就營養過剩了。把它留給爹，爹來替你擔著。”
張楚嵐道：“爹，兒子在長身體，不怕營養過剩。”
張予德道：“不，你怕。”
“我不怕。”
“你怕。”
“我不怕。”
張楚嵐說著，用暗勁格擋開了對方的筷子，在較量中占據了上風，猶如得勝者一般，將那一隻q彈的大豬蹄，夾到了自己的碗中。
一邊的張予德見狀，終於歎了口氣，無奈道：“臭小子的確是長大了，這修為都快趕上我了。”
這短短一句話，卻讓張楚嵐扒著飯碗的動作一僵，那嚼著豬肘子的嘴巴也停了下來。
他在短暫的沉默後，聲音有些顫抖道：“爹，我想你了，這麼多年你都去哪了。”
張予德目光一愣，有些疑惑道：“你說什麼呢？你爹我不是在這嗎？”
張楚嵐抬起頭，不知何時已紅了眼眶，直勾勾看著張予德的臉，隨後又突然轉向爺爺張錫林，笑著道：“爺爺，這醬豬肘子，還是你煮的香。這味道，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張錫林聞言，伸手摸上了自己孫子的額頭，在確認沒發燒後，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臭小子，你怎麼忽然說這些，想吃肘子，爺爺隨時都能給你做呀。”
張楚嵐哭聲道：“爺爺，我想你了，你能不能不走。”
張錫林展露溫和的笑容，伸手摸著他的腦袋：“好好好，爺爺不走。”
話音落下，四周的一切景物，隨之靜止，風停止了吹動，樹林停止了搖晃，就連天上若隱若現的星星也不再閃爍。
哢擦。
冥冥之中有破碎聲響起。
緊接著天幕破開，遠處的山林崩潰，化作虛無，露出了其中白茫茫一片。
隨後崩潰的，是那長著大片稻穀的田地，是眾人身後的小屋。
張楚嵐看著一動不動的爺爺與父親，看著他們如畫幅一般碎裂，一點一點消失在自己眼前，嘴唇顫抖，便再也不忍心看，而是低下頭，大口大口啃著豬蹄子，想要在最後時刻，記住那熟悉的味道。
豆大的眼淚，隨之啪嗒啪嗒的，掉進了碗中。
“爺爺，爹，能不能不走啊。”
“能不能讓我在這夢中多停留一會兒，隻要一會。”
張楚嵐啜泣著，手中的碗筷隨之消失。
此刻，在一切虛假的崩潰中，獨留他真實的孤獨。
短短幾個呼吸之後。
他猛的睜開了眼，入目所見，是那鬱鬱蔥蔥的，樹林中的小院。
在小院中央的石桌邊，同伴們都在那。
馮寶寶與陸玲瓏，還在愣愣的看著他的臉。
張楚嵐便抬起手，抿著嘴，將那滿臉淚水擦去，展露笑容道：“都看著我乾嘛，我可沒有哭嗷。”
目睹張楚嵐脫身心魔過程的陸玲瓏，眼中流露著不忍，覺得同病相憐，輕聲道：“張楚嵐，對不起，以前我對你的態度不好，以後會改正的。”
陸瑾歎出一口氣道：“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呀。”
張楚嵐一臉尷尬，又扭頭看著身邊還未蘇醒過來的，同伴們頭頂上的氣泡畫麵，立即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現場直播了。
於是他伸手摸著鼻子，扭捏的轉過頭道：“哎呀，沒什麼啦，嘶——好痛！”
張楚嵐直到這時才回過神，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痛的他，就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心想難道在夢裡被馬蜂紮了，痛覺還能延伸到現實中？
見到這一幕的陸玲瓏，也尷尬地轉移了目光，伸手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故作鎮定。
察覺到不對勁的張楚嵐，立即眯著眼，目光不善地伸手指著陸玲瓏，嘟囔道：“喂，你是不是趁著小爺我睡著的時候，對著我英俊的臉做了什麼呀。”
陸玲瓏騰的一下就臉紅了，連連擺手道：“啊？沒有沒有。”
張楚嵐更加肯定道：“哦——肯定是你，快說，你是不是公報私仇，存心報複我？”
陸玲瓏心虛道：“不是我，我沒有。”
張楚嵐道：“真的？要是騙人，一輩子飛機場。”
陸玲瓏搖了搖頭，又趕緊點頭，又趕緊搖頭，閉著嘴不說話了。
張楚嵐跳腳道：“臥擦，果然是你！”
“我不是故意的，那不是要救你嗎？”
“還說不是故意的，嘶——這臉都打腫了，賠錢！我可是靠臉吃飯的！”
“就你那張臉，已經是廢墟一片，打腫那都是整容了……”
“尼瑪，居然還人身攻擊！”
兩對活寶一見麵，隻是幾句話的功夫，就又拌起嘴來。
“11110、11112、11113……”
馮寶寶歪著腦袋，口中依舊在記著數。
時間剩的不多了。
——
“放棄吧張靈玉，我已經修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你這輩子已經沒有任何戰勝我的可能。”
身穿一身天師道服的張楚嵐，站在演武場的一端，那成熟了許多的臉上，帶著賤兮兮的笑容：“你已經接連挑戰了我八年，慘敗八百次不止，還不肯放棄嗎？難道還在質疑著，老天師與太初真人做的決定嗎？”
“你就是比不上我，我就是比你更有資格擔任天師。”
被陽雷轟倒在地的張靈玉，那帶著細紋的眼角皺起，支撐著站了起來，晃了晃暈沉沉的腦袋，麵無表情道：“我會輸給你一時，但絕不輸給你一世。”
說著，他腳下踉蹌，驅使著滔天的陰雷衝了上去，卻再度被那縱橫天地的陽五雷撕碎，被一招狠狠轟飛了數十丈，哇的吐出一大口鮮血。
張楚嵐道：“第八百一十二次，張靈玉，你又輸了。”
這一回，張靈玉在地上，趴了許久許久，但終究是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