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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你的吉他找出來了我就覺得你這心是死不了麼,我可告訴你,四十多歲哪兒有蹦蹦跳跳當明星的,默默她過兩年就高考了,你可彆這個時候給我折騰。”
老太太是絕少願意上樓的,何默默下來的時候,她就站在樓梯口,單手叉著腰。
何默默背著吉他的琴箱,低著頭。
當然,在她姥姥的眼裡,她是她媽媽。
“要是要是何默默想要學音樂呢”她小聲問自己姥姥,“您支持她麼”
在這一刻,何默默想起了自己從小到大受到的都是鼓勵,她喜歡學習,所有人都讓她好好學習,她要買資料,要上輔導班,媽媽從來眉頭都不動一下。
可是媽媽不一樣,她曾經笑得那麼開心,她放下這把吉他的時候,一定是全世界都擋在了她的前麵。
韓秀鳳誤解了自己“女兒”的意思,她的眼睛瞪大了“你可拉倒啊,何默默她上幼兒園都不願意上台唱歌,你折騰她乾嘛”
也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要是何默默從小喜歡唱歌,從小唱歌等她二十多歲的時候遇到困難了,您會說讓她放棄嗎”
“你這說什麼胡話呢她能學音樂嗎”老太太放下叉著腰的手,抬起手摸了一把琴盒,又說,“你看你這琴盒上麵都沒擦乾淨,趕緊重新收拾收拾,這琴你差不多二十年沒動了,還能彈麼”
也許,在自己姥姥的眼裡,彆人的人生並沒有另一種可能。
一切的“現在”都是一條不可更改的軌跡綿延至今。
何默默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
琴箱打開,裡麵是一把紅色白色和黑色拚在一起的吉他,和何默默看見的照片裡是一樣的,但是當它真的出現在何默默眼前的時候,何默默還是有種自己跨越了時間甚至維度的感覺。
她伸出手,撥弄了一下琴弦。
琴弦震動,卻沒有傳來何默默以為的那種吉他的音色。
“壞了。”她急得幾乎要跳起來。
“怎麼了這是”老太太在旁邊彎腰看,嘴裡說著“你爸當初給你買這麼貴的吉他,你也是夠狠心,一下子就扔了二十年”之類的話,看她這樣著急,嚇了一跳。
“吉他壞了它不響”何默默心裡一下子難過到了極點,她差點哭出來。
“不能啊,沒人動啊。”老太太直起腰,又彎腰去看,看了一會兒她又費勁地蹲了下來,“你這些東西我也不懂,我也沒給你碰,那咋就能壞了呢這好貴呢你插電了嗎”
何默默直愣愣地看看吉他,再看看姥姥“插電”
“啊這不是插電嗎你以前擱家裡沒日沒夜地嚎,不是我給你拔了電你就成乾嚎了”
何默默“哦。”
老太太白了她一眼“這一天天一驚一乍的。”
不管怎麼想還是不放心,何默默離開姥姥家立刻去找了一家琴行。
“好東西啊。”還沒打開琴箱,琴行老板手指頭在箱子上敲了一下。
“訂做的琴箱啊,裡頭是個進口貨”
何默默沒說話,這個琴的所有相關,都在她的知識範圍之外,她打開了琴箱,說“麻煩您看看這把琴有沒有什麼問題”
“謔,德產sr自弦鎖卷線器,這份早就停產了,九十年代的時候真是好東西,鋼筋雙向調解,哎喲,s的金藍色拾音器臥槽”琴行老板端著琴罵了句臟話,翻過來看了一眼琴的背麵,他愣了一下。
“我就覺得這個琴我見過麼,何雨你是何雨吧”
何默默僵了一下。
她不說話,琴行老板也不在乎。
“你這個97年配的fenders我可真是印象深刻,怎麼了打算出手你這雖然用得多,但是包養的也不錯,就是背麵這你寫了名字我給你找個買家現在玩樂隊的小孩兒又多了,不過你這是老東西,那幫人未必識貨”
“不是要賣的。”
何默默幾乎像伸手把琴拿回來,在她眼裡這不是琴,是她媽媽失去的一部分。
她也發現了老板說的名字,在琴背麵的紅色板麵上用黑色的顏料龍飛鳳舞地寫了個“雨”,很大,占據了幾乎大半的琴背。
“雨”字的四個點,每個都很有力量。
“哦。”
老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六點,外麵的天要黑了。
老板打開了店裡的燈。
伴著乍起的燈光,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也背著一個琴箱。
“上次跟你說的調音器你給我進來了沒有”
琴行不大,老板坐在門口一步就到的台子前麵研究著何雨的吉他,何默默坐在靜靜地看。
男人的聲音消失在他走進琴行的瞬間。
“這把吉他,你要賣麼”
店裡沒有其他人,何默默左右看了一眼,連忙說“不賣。”
“不賣你留著它乾什麼呢”
男人走近那把吉他,摸了一下琴弦,說“你這二十年沒彈過它吧”
聽見這個問題,何默默立刻意識到,這位新來的大叔也是自己媽媽的“故人”。
“老譚你等會兒啊,我看完了這把再跟你說裡頭有把新來的貝斯,你要不要看看”
男人走了幾步,卻沒往屋裡去,就站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