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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新羅的糧倉
比起直接將刀架在金法敏的脖子上,這好像確實要有“大國風範”得多。
在他們已經拿到了征發糧草許可的情況下,由他們親自去拿,還算是給新羅省點麻煩呢。
一想到這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孫仁師當即目光一亮,“好,就打糧倉。”
可問題來了,到底要打哪個糧倉呢
大唐境內,光是洛陽周遭就有若乾個糧倉,以滿足水陸運輸交彙於此的需求。
這新羅卻隻是區區小國,並不需要在金城地界上就建造數個糧倉。
聽他發出這個疑問,卓雲答道
“劉長史在拜謁新羅王城之前已問詢清楚了,從我們此刻所在的位置出發,有兩座大型糧倉。一座建在兄山江沿岸,幾乎和新羅王城兩相對望,隻隔著一道王城以北的北川。”
“另外一座則建在太和江以北,距離新羅王城要更遠一點。”
阿史那卓雲沒繼續說下去了,等著孫仁師做出一個選擇。
無論是她還是劉仁軌都不擅長水戰,並不適合於在這種細枝末節處還非要插手。
相比之下,這是孫仁師更為擅長的東西。
他對於整體戰局的判斷或許不如李清月,可對於自己麾下的人到底有幾斤幾兩,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聽完這兩句,孫仁師果然麵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兩個糧倉都在河流沿岸很正常,因為這兩條江都能通向入海口。
恰好新羅的產糧地幾乎都在東部,可以經由水路減少運輸中的消耗,最後彙聚在這兩個糧倉之中。
按理來說,他們打哪一個糧倉都行,甚至打太和江的那一處還能減少與王城戍衛軍的交鋒,那麼若是出於最理智的選擇,就應該打後者。
但與此同時還出現了兩個問題。
一個便是,那處糧倉在新羅剛剛遭逢王位更迭的情況下,會不會乾脆選擇減少糧食儲備,以防有人將其奪取,而後武裝隊伍。
要是精心策劃了一場襲擊卻撲了個空,那他們所要起到的威懾作用也就蕩然無存了。
另一個是,在有兩個選擇的情況下選擇了簡單的那個,會不會被新羅人以為,這是大唐在從中避戰呢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給對方以教訓,孫仁師就絕不甘心出現這樣的情況。
若是時間尚多,他還能慢慢抉擇。
偏偏此刻已是月上中天,一片清光皎潔,他們若要劫糧,就在今夜
他朝著周遭的船隻看去,舉目四望之間,唐軍所用的海鶻戰船、樓船和艨艟鬥艦,都在海上變成了一個個看不清的黑影,卻也像是一隻隻蟄伏在海麵上的巨獸,昭示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威懾力。
而這又何嘗不是孫仁師的信心由來。
他咬了咬牙,出聲回道“打王都附近的那個”
他要將新羅人震懾住,讓他們絕不敢在高麗之戰期間乾出拖後腿的舉動
,所以,他要給他們一場足夠震撼的戰事
“傳我號令”
他話音響起的那一刻,主艦樓船的頂上燃起了熊熊火光,正是示意周遭船隻備戰的信號。
也當即有傳令兵朝著他所在的方向跑了過來,快速地在這位主帥麵前站定。
“海鶻、艨艟先發,奪取兄山江口船塢”
“樓船壓陣,坐鎮江口”
阿史那卓雲朝著樓船之外望出去,就見數隻小舟被從船上拋到了水中,負責傳令的士卒相繼登上小船。
而後隻見得水麵上一道道由船隻行駛劃出的波紋,通向了每一條戰船。
但還沒等這些號令兵抵達,那些戰船就已經因為接收到了備戰信號,從原本的死寂一片變成了士卒腳步聲頻起。
那些海上巨獸都活了過來。
“參軍也請換身戰甲吧。”孫仁師給卓雲指示了方向,自己則快步往樓船最頂層走去。
卓雲沒有一點猶豫地找了件和她身量相仿的士卒盔甲套在了身上,又取來了一副弓箭。
等她做完這番準備,本應該平靜的海麵到此時已徹底動了起來。
先發的海鶻與艨艟都已辨明了方向,朝著孫仁師話中所說的兄山江口行去。
而她所在的這艘樓船,隨後開始了移動。
當卓雲找上他的時候,孫仁師正比較著手中的羅盤和地圖,感慨著這羅盤的妙用。
這進攻港口的作戰,稍稍偏移出去一點方向,都可能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將航線給掰回來,現在卻多了一層保險。
而此物就是在孫仁師出兵之前,由李清月交給了他。
雖然大都督說是由太史局所做,但孫仁師就是有種直覺,這大概還是她的所為。
聽見阿史那卓雲的腳步聲,他回頭看去,問道“你打算留守港口還是前往糧倉”
“當然是去糧倉”卓雲不加考慮便答道,“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會海戰的樣子嗎”
孫仁師朗聲一笑,“好,那就跟緊我走。對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將笑意一收,“我們搶奪糧倉,不會影響到劉長史的安全吧”
阿史那卓雲雖然也有幾分擔心,但想到在她離開之前劉仁軌的告知,又果斷在此刻搖了搖頭,“不必擔心,長史心中有數。”
“那就好。”
孫仁師朝著前方還不見岸的黑夜看去,目光灼灼,“有這句保證,我就敢在那裡大展拳腳了”
樓船劈波斬浪而前,發出劃破長夜的水聲,又或者這其中還夾雜著海浪翻湧。
直到一刻鐘後,前方隱約出現了岸邊的輪廓。
但在樓船真正看清岸邊情況的時候,那頭的交鋒就已經先一步到來。
唐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
新羅把守江口船塢的守衛隻聽到了一陣夜間的異常動靜,就已經被一支船頭發出的巨型箭矢給撞下了望樓。
與之同來的
,還有更多的重型箭矢,自四百步之外飛射而來,在一瞬間撕破了此地的平靜。
“敵襲”
“敵”
後頭的第二句呼喊沒能被及時發出。
隻有箭矢破空的同時,號角聲在夜色之下響起,讓人匆忙趕來防衛。
可顯然,新羅對於海上敵人的戒備不足,讓他們根本沒想到在海域上設置足夠多的巡航船隻,所以當唐軍的海鶻戰艦如履平地衝到那船塢之前的時候,他們已來不及了
新羅以為周邊的海島小國儘數臣服於他們,而倭國隻會先考慮解決百濟的問題、高麗則要和大唐作戰,於是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麵前,他們毫無疑問地反應慢了半拍。
或許這一出入侵江口的交戰,幾乎在發起攻勢的一瞬間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留守在港口這處的新羅士兵不過千人。
他們原本還能依靠著船塢水寨的戍防屏障,阻遏敵軍船隻進入兄山江內,卻偏偏遇上的是一群頂配的戰船。
艨艟鬥艦飛快地撞出了一條出路,也不知道到底是戰船船頭開的道,還是其上的弓弩手表現絕佳。
新羅兵卒意識到來人不好對付,卻更為驚懼地發現,在這些已經很是凶悍的戰船後頭,居然還有那樣數座樓船。
一名士卒下意識地就將手中的火把給丟了出去,意圖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況下,趕緊跑去附近的州府報信。
可幾乎就是在他將火把丟出去的那一刻,一支長箭遙遙而來,飛速射穿了他的後心,將他擊殺在了當場。
“好箭術”孫仁師毫不吝嗇地比劃了一句誇讚。
這一箭以重弓發動,淩空飛射,射的是那火光邊上閃過的黑影,比起尋常的射箭來說要難得多,足以證明這位參軍的真本事。
卓雲卻隻搖了搖頭,並未因此居功。
比起她這一箭,水師登陸的交戰無疑更有一番震撼。
陸續駛入水寨圍欄的戰艦繼續在朝著岸上發出攔截的攻擊。
而在所能見到的地方,艨艟艦上的不少士卒,已經乾脆選擇跳入了水中,頂著皮甲與刀劍的負重攀爬上岸,直接與那些試圖逃竄的新羅士卒扭打交戰在了一處。
負責戍防的新羅兵卒裡倒是有些聰明的,直接點起了火箭朝著此地飛射而來。
可他們又怎麼能在夜色中看到,這些海鶻戰船和艨艟鬥艦之上,其實都包裹著一層牛皮,隻見得箭矢紮在了上頭,卻不見有火起。
甚至更多的箭矢直接與船身發出了碰撞後掉進了水中。
這些東西根本沒有阻止唐軍戰船往前推進,反而隻見海鶻的踏輪不斷轉動,讓它們像是一輛輛特殊的戰車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