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葛鈺等人的離席,徐懷也沒有下令攔阻,而是不動聲色的看著韓時良。
韓時良臉色黯然,半晌後施施然立身而起,誰也不看朝衙堂外走去。
徐懷又朝魏楚鈞看過去,不懷好意的問道“魏公也要甩袖而去嗎?”
堂上眾人一起朝魏楚鈞看去。
魏楚鈞這一刻在席間如坐針氈,韓時良、葛鈺、羅望能走,甚至汪伯潛也能走,但他魏楚鈞卻不能走。
五路度支使行轅都遷入澗溝鎮大營了,他走了,徐懷後腳就會派人接管五路度支使司行轅,不就相當於將五路度支使一職拱手相讓嗎?
他相信徐懷絕對做得出這事,而且一旦形成京襄兼領五路度支使司的事實,他在朝堂之上能爭辯得過?
不管怎麼說
,他都得硬著頭皮留下來。
“看來壽春諸將吏對渡淮之事有很大的異議啊,好在魏公深明大義,沒有跟他們成一丘之貉啊,”史軫慢悠悠的說道,“好啊,壽春諸將走了也好,魏公在這裡,就不妨礙諸公商議個條陳,請陛下定度……”
深明大義你個頭哦,魏楚鈞內心在咆哮,他現在很清楚京襄想乾什麼,說白了,就要是在潛邸係之外先就渡淮等事達成共識,然後派兵馬,哦,派人前往建鄴請旨。
“我也厭惡爭執不休,”徐懷淡然說道,“韓使君他們走掉也好,我們可以靜心下來慢慢商議渡淮、軍功授田等事。與其浪費時間爭執,大家不如花費氣力多想想如何殺滅胡虜、以雪前恥……”
目前淮西、合肥、廬江、舒城、肥西、肥東、無為等南部州縣都由驍勝軍及諸路勤王兵馬接管,但淠水以西的霍邱、固始、商城、潢川、光山以及六安、霍山七縣,徐心庵直接從信陽、羅????????????????山派出數千守兵以及一批官員臨時接管。
就前期而言,僅這七縣的無主之地就足夠用來授田。
授田能夠折抵首級功,孔昌裕等人當然是讚同的。
不然的話,諸路再分攤高達兩三百萬貫的首級賞功錢,是實在有些吃不消了。
更何況渡淮又迫在眉睫,還需要源源不斷往壽春等地運集糧秣,需要源源不斷支付從京襄贖買的軍械錢款,江淮等地再富庶,也很有些難支了。
再一個京襄令人厭惡的新政,核心就是軍功授田,提高軍卒的地位,為保障有足夠的軍功授田,才會嚴厲打壓地方宗派士紳,對田地進行清查。
既然能從淮西獲得足夠的軍功授田,那對江淮荊湖等地的清田,自然也就變得不那麼迫切——這點又是符合江淮荊湖士紳利益的。
說白了就是形勢所迫,死道友總比死貧道要強得多。
至於統兵將吏早就想這麼乾了。
大越立朝以來,軍卒地位極低,即便行募兵製,但普通民眾都不願意從軍,因此對軍卒眷屬在置辦田地、科考、經商等方麵都進行嚴格的限製。
說白了就是要讓軍卒的子孫後代除了充軍,沒有更好的謀生之道,從而保障募卒的來源不會乾涸掉。
不能置辦田宅,將卒即便得再多的軍功賞錢,在物價騰貴的江淮,很快就會消耗一空,軍卒眷屬生存極為艱苦,又限製從事他業,子子孫孫都隻能從軍;當然,大部分將卒一生都沒有機會討老婆,也就無所謂子子孫孫。
像鄧珪、劉衍、楊祁業以及解忠、劉文江、朱潤、雷騰等將領,並非看不到這些弊端,但這是連建繼帝在世時都沒有改變,都不得不跟士紳、士臣群體妥協的殘酷現實,他們又能改變什麼?
然而到這時,這一切又變得順水推舟一般容易,他們又如何能不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