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佑嘉最無法釋懷的。
他為什麼沒有早點把真真接回來他為什麼沒有想過去看看她為什麼蔣行越說什麼,他都信了
孫溫聽了,立刻不哭了,瘦削的臉上,狹長的眼睛眯起“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的事”白真真忙說,“舅舅,他們沒有對我不好,也沒有不疼我”
蔣家對她不壞。
從小到大,她身上都沒有發生亂七八糟的事,安安穩穩地長大了。
“您彆聽哥哥胡說。”她瞪了白佑嘉一眼。
白佑嘉被她瞪著,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又閉上了。
孫溫低頭擦淚。
眼神發冷。
正常人都知道,生恩抵不上養恩。這些年,如果真真在蔣家過得好,她一定舍不得離開。
蔣家和白家的資產差不多,她連嫌貧愛富的理由都沒有。
可她二話不說就跟白佑嘉回來了。
“走,走,舅舅擀了麵條,給真真煮麵條吃。”孫溫擦乾眼淚,抬起頭,臉上露出笑容。
一手拄著拐杖,另一隻手指指前麵“上車餃子下車麵,我們真真回來了,要吃碗麵。”
白真真跟著他往屋裡走,好奇問“舅舅自己擀的麵”
“哈哈,舅舅手藝可好了”身後,白佑嘉大聲搶答。
剛說完,孫溫扭頭一拐杖揍過去“問你了嗎”
然後看向白真真,笑得和藹極了“舅舅啊,沒什麼本事,就會做點吃的。真真不知道,當初我們來到a國,第一桶金就是舅舅賣麵掙的。”
進了客廳,就看見一張中式紅木餐桌,上麵放著一塊厚厚的案板,雪白的麵粉灑在上麵。
走近後,孫溫揭開一張細籠布,露出小山似的一堆手擀麵,拿長長的筷子夾起來,放入鍋中。
“等一下,幾分鐘,很快就好。”孫溫坐下,開始講述這些年。
講他們當初來到a國,他剛二十歲,白佑嘉十歲,給人當馬仔,都不夠格。
賣麵。開飯館。賣碟。洗碗。睡大街。被幫派拉入夥。當間諜
一邊說著,一邊攪動麵條,免得粘到一起,煮成坨。
白真真坐在旁邊,乖巧聽著。
雞骨頭熬的高湯,在另外的砂鍋裡小火滾著,濃香撲鼻。
麵煮好後,孫溫撈出一筷子麵,然後舀出兩勺雞湯,澆上去。
“真真吃蔥嗎”他端著碗問。
白真真搖頭“不吃。”
孫溫就笑,點頭道“好,好,不吃。跟你哥一樣。”
孩子不客氣,不喜歡就說出口,孫溫太高興了。
“謝謝舅舅。”白真真接過碗。
湯裡漂動著細細的雞絲,白白的麵條,青翠的黃瓜絲,還有幾根豔麗的胡蘿卜絲。
聞著香噴噴的味道,頓時食欲大增。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瞬間暖到了心坎裡。
“好不好吃”孫溫笑著問道。
白真真連連點頭“好吃,特彆好吃。”
熱氣把她的眼睛都熏得模糊了。白真真埋著頭,一口又一口,吃得臉也不抬。
孫溫見她吃得這麼香,臉上的笑意愈發舒展。
白佑嘉則是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蔣行越。
他本來想炫耀,真真跟他們在一起有多快。
妹妹真好養啊一碗雞絲麵,就吃得這麼開心
這麼好養的妹妹,你不好好養,沒嘍
炫耀完,放下手機,繼續吃。
“真真平時都做什麼”孫溫端著碗,狀似隨意地問。
白真真答道“我在f國讀的經濟管理。但是沒天分,畢業後一直在家。”
一家人,當然要互相了解。舅舅說了他們的經曆,白真真當然也要說自己的。
隻是,她的經曆太單純了,讀書,交友,普普通通,沒什麼可說的。
孫溫又問她,平時蔣先生都做什麼,蔣太太都做什麼,一家人不工作的時候有什麼消遣啊
這話白真真沒法答。
她很少見到蔣先生。至於蔣太太,是個忙於交際的人,互相也不親密。
“舅舅,我們不提他們了好嗎”她說。
再提,就變成蔣家對她不聞不問了雖然並非如此,但擋不住舅舅有濾鏡啊
孫溫笑著點點頭“好,好,不提他們。”
一件快不出來,還有什麼好提的。
吃過飯,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真真來了,舅舅就不孤單了。”孫溫說著,很高興的模樣,“自從舅舅的腿壞了之後,哪兒也不方便去,你哥哥不愛陪我,我很孤單。”
白真真忙說“我陪舅舅。”
孫溫欣慰極了“改天,真真陪舅舅去遊樂場好不好舅舅奶孩子之前,也是個單純青年,很愛玩的。”
才二十歲的孫溫,因為姐姐姐夫家裡出事,從一個單純快樂的二世祖,變成了奶孩子的老媽子。
他把自己說得這麼可憐,白真真當然點頭“好啊,我們去玩。”
“那好,真真先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去玩。”孫溫說,“現在讓你哥哥帶你去看房間。”
白佑嘉立刻起身“真真,走,上樓。”
白真真的房間在二樓,或者說整個二樓全是她的。
一間是她的臥室,剩下的全是衣帽間。她從蔣家帶來的,隻占了很小的一間,其餘全是孫溫給她置辦的。
各種華麗的衣服、鞋子,當季新款包包、飾品,還有掛滿一麵牆的豪車鑰匙。
白真真看得目瞪口呆,心臟咚咚急跳。
她轉過頭,瞪大眼睛“你們為什麼不早點把我接過來”
為什麼
她明明可以當個富豪千金的
“我,我們”白佑嘉猛地被妹妹凶了,嚇得整個人後仰,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白真真很想忍住,但根本忍不住,上前一把揪著他的衣領,用力搖晃,“你們這些年在乾什麼為什麼現在才來接我”
這種好日子,少一天都是莫大損失啊
白佑嘉努力配合著妹妹搖晃,腦子失去思考能力“他們說你很好。”
每次,他打電話過去,蔣行越都說她很好,還會說她最近做了什麼,發幾張她笑著的照片過來。
白佑嘉見妹妹漂漂亮亮的,還很開心的樣子,就相信了,以為她很好。
“對不起。”白佑嘉愧疚地說。
白真真瞪著他,忽然泄氣地垂下眼。
“真真”白佑嘉扶著膝蓋,彎下腰,擔心地看著她“你生氣啦”
白真真搖搖頭“不怪你。”
他怎麼想得到呢“過得好”是有很多種解讀的。
何況,蔣行越說過,他們這兩年才過得好點。之前又是仇家,又是商戰,人身安全都保證不了。
“還好你來接我了”她粗聲粗氣地說,“我原諒你了”
妹妹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白佑嘉眼巴巴地看著她“真真”
白真真卻又突然笑起來,笑容燦爛極了,猛地抱了他一下“哥哥我愛你”
哈哈一笑,歡快地跑遠了。
白佑嘉懵懵地站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孫溫從樓下走上來,臉上帶著笑“真真適應得很好。”
一句話安慰了白佑嘉,舅舅這麼說,那一定沒錯。
他鬆口氣“那就好。”
“跟我來。”孫溫說道,繼續往樓上走。
三樓是他們舅甥的臥室和書房。
兩人在書房裡談了很久。
白真真在臥室裡也滾了很久。
這間臥室的裝修風格,明顯不是大師手筆,但也很有品位,顏色和擺設搭配簡約而溫馨,讓人住進來就很喜歡。
她猜是小舅舅的手筆。
“係統777”
白真真在腦海中呼喚。
等了很久,依稀傳來“滋啦”
聲音太過微弱,白真真不確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幻覺。
“真遺憾。”
沒有係統的輔助,她便無從得知,為什麼“白真真”的記憶中白家從未出現過。
也無從判斷,她繼承的“記憶”到底是真是假,她穿成“白真真”是為什麼,以及有沒有任務。
但疑罪從無。
她就當福利本了。
倒過時差後,孫溫帶她去遊樂場玩。
白真真吃了棉花糖,爆米花,手裡攥著一大把氣球,坐了小火車,旋轉木馬,逛了鬼屋。
過了很開心的一天。
跟著的保鏢是個攝影好手,給她和舅舅拍了很多照片,采光取景拍攝角度什麼的都很好。
“把我拍得很好看嘛。”回到家後,白真真翻看著照片,很是滿意。
孫溫跟著點頭“我們真真就是好看。”
“舅舅也很帥”
照片也發了白佑嘉一份。
他看著照片裡,妹妹玩得開心的樣子,眼神柔軟下來。挑了一張妹妹笑得最燦爛的照片,發給了蔣行越。
第一次去遊樂場,真真好開心。
這話意有所指。
蔣行越聽懂了,他看著照片裡女孩笑得燦爛的樣子,不禁沉默。
手指滑動,翻到上一張照片。
那是她吃麵的照片。被鍋中熱氣氤氳的畫麵中,女孩捧著碗,吃得頭也不抬,全無記憶中的優雅。
他重新翻到剛才的照片,女孩一手攥著氣球,一手抱著爆米花桶,無憂無慮的笑容,是他從沒見過的。
蔣家真的沒有好好養她。這一刻,蔣行越無比清晰地意識到。,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