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也上來喊午餐,愷福見狀,便對玞和不滿地說道:“二哥,請你先出去等我們,我們兩個話還沒講完呢,就被你給打斷了。”
玞和聳了聳肩,道:“若不是母親非要我來,我才懶得理你呢!”
“好好好,善哉善哉,趕緊走吧走吧……”愷福邊說著邊將他推了出去。
又回來對茜姝說道:“家裡就屬我二哥最煩人了,你不知道,我還有好些事要同你商量呢,可是時間過得這樣快,你跟不跟我們一起用午餐?”
茜姝表情凝重地說道:“在你家用午餐,少不了一番應酬,真不知要吃到幾點,一來我下午還有補習課要上,二來,綰蘭的事情還需要好好地籌謀籌謀,所以……”
愷福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綰蘭的事情是最要緊的,你先去同她奶娘聯絡下看看,需要什麼你隨時找我,我的人也算是很可靠的。”
二人又簡單聊了些彆的打算,又約好過幾天還要見麵做細致地商討,等一切都商量、約定完畢,便一齊下了樓,走到會客廳,唐太太便笑著說道:“剛剛才同你母親通了電話,中午就留在家吃了午飯再回去吧。”
茜姝對唐太太鞠了一躬,又說道:“伯母愛惜,留茜姝吃飯,茜姝實在榮幸,原本不該推辭,隻是臨出門前已與同學約好了一起去東街民巷吃法國菜,這個時候,想必那同學已出門了,不便爽約;還望伯母多多包涵,等下一次,茜姝專門再向伯母請罪……”
唐太太聽了此話,隻好作罷,拉著茜姝的手,將她送至園子裡,又囑咐玞和將茜姝送到車上去。茜姝便同唐太太和愷福都道了彆。
二少爺領了母命,一邊同茜姝並肩走著,一邊笑道:“沒想到孟小姐如此繁忙,一天要串這麼多場子。”
茜姝聽了這奚落的話沒來由地生氣,但轉念一想,日後或許要求著他,隻好耐著性子,笑道:“都是同學,平日裡在家裡也是煩悶,北京這樣美好的秋天,總是應該好好欣賞。”
玞和十分讚同此話,便道:“的確是啊。平日裡總想不到要好好珍惜此情此景,就快要離開了,才覺得這麼難舍。”
茜姝張了張口,仍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兩個人默默地走到進來時的大門。
玞和吩咐門警去請孟家的車來,門警哈了哈腰,回道:“回二少爺,孟小姐的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二人出了門走到車前,玞和學著西洋紳士的樣子為茜姝拉開了車門,茜姝笑了笑,便向玞和道了彆。
玞和
呆呆地看著遠去的茜姝,似有所思。
這邊用完了午餐,唐太太自是想方設法地要從愷福嘴裡打聽出來兩個人一上午悶在房裡都聊了些什麼。可愷福時打定了主意,什麼也不肯透露出來。
隻是,瞧著唐太太這般地刨根問底的架勢,愷福心中卻忍不住思量:“家裡最反對我讀大學的便是母親了,所以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知曉。”原本想一吃完午飯便要立刻衝進爺爺書房的打算也作罷,愷福想著不如等哪天同二哥一起去爺爺辦公室的時候再悄悄地講一講。
原來愷福這般謹慎,皆是因為自小便得了老夫人的耳提麵命:“凡事做成之前不可說,說出來必要破功。”
“那,做成之後呢?”年幼不知事的愷福追問道。
“做成之後也不可說,說出來也會破功。”老夫人義正言辭地囑咐著。
得了老夫人真傳的愷福,性子一向沉悶;但凡一件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必是不肯說的;即便是做成了,也要審時度勢,權衡再三,靜下來自個兒想想,若是沒有說的必要了,那也是不說的。
然而,愷福的這般個性卻極少為人所知,隻因大多數的人都先入為主地以為深宅大院裡養起來的富貴小姐,單純不知愁,總是天真近乎於傻的性子;又加上愷福的長相傳了她祖父母南方人的樣貌,嬌小玲瓏的,一眼看上去,隻會讓人恍惚是不是那畫上的人兒走了下來,哪裡又理會這畫上的人是什麼心思性情呢?
愷福便是如此自顧自地長了十六年。
散完步照例回房去睡覺,隻是愷福心思太重,讀書這件事已成了心中的負擔。
原本以為毫無出路的荒漠,猛然間見到了那流水淙淙的綠洲,儘管那綠洲不過是海市蜃樓一般虛幻的景,也足以讓一個灰心之人起死回生了。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愷福便是這樣憧憬著、計劃著……直到阿珠上樓來喊愷福起床。
“大小姐,醒醒啦,老太爺吩咐要大小姐趕緊起來去書房,大小姐,醒醒~”阿珠咬咬牙,用了用力使勁推著愷福。
愷福沒睡好,總是有起床氣的,阿珍沒等搖鈴,也上了來,聽見愷福發脾氣,便走上前去勸道:“小姐收收脾氣吧,剛咱們在樓下聽老太爺的小廝講,似乎老太爺心情也是不好,剛才把大少爺罵了個狗血噴頭……”
“爺爺又為什麼心情不好?”
阿珍衝阿珠使了個眼神,說道:“快去把小姐的茶端上來。”便來伺候愷福穿衣,說道:“聽說,是為了陳家大
少爺的事情……”
“乾他什麼事?”愷福懶懶地回道。
“小姐,您可真是躲在深閨裡,什麼也不操心。還不如咱這當下人的知道得多呢。奴婢可聽說了,陳家少爺回來,立馬就進了寶豐銀行,今兒上午開董事會,咱們家大爺沒按老太爺的心思來,讓陳大爺坐了一個什麼經理的位子,把咱家大爺給頂了下來……”
“大哥辦不好事,又關我什麼事?再說了,爺爺也真是的,一個經理的位子罷了,自己家裡人沒有本事,倒是這樣地針對人家!一點風範也沒有……”愷福悶悶不樂道。
“唉……”阿珍忍不住歎氣,心想:“小姐真是糊塗啊。”隻是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隻賠笑道:“老太爺心情這般不好,一會小姐去了書房可得當心呢,彆平白無故地挨頓罵才好。”
“好香……”愷福聞到一股淡如蘭馥的咖啡香。
阿珠先端了茶盤進來,笑道:“剛剛,陳家大少爺派人送了幾包咖啡來,說是什麼金什麼島又是什麼豆的,奴婢實在是記不清了,隻聽說是大小姐愛喝的……”說著,便放下茶盤,倒了一杯。
愷福端起咖啡杯,聞了聞,笑道:“是印尼產的蘇門答臘島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