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能告訴陸宴初真相。那她又要如何找出個理由天天跟在他身邊呢?糟糕,道徵大師好像沒說要跟多久,難道她一日不破除邪術,就離不開他?可破除邪術得……
猛地搖了搖頭,豆苗兒滿臉通紅地甩掉腦子裡的想法,她、她總不能找陸宴初……
掀眸,驀然撞入他平靜幽深的眼眸之中,豆苗兒忙露出一抹討好的笑,隻是這嘴角弧度還沒上揚,就被他出言打斷。
“彆跟著我。”陸宴初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重拾步履,語氣冷漠。
“你、你們彆跟了……”豆苗兒忽的轉身,一臉正氣地指著身後的一貓一狗訓斥道。
須臾,腳步聲慢慢變小,似是陸宴初走了。心虛地拍了拍胸口,豆苗兒等了半晌,直至木念珠涼透了,她咬著唇,厚臉皮地躡手躡腳繼續跟上去。
瞧他身形,看似文弱,力氣卻不小,擔著這麼多魚,走得倒極穩!
眼觀四方,豆苗兒猜測,陸宴初這是要回鎮上?那她還有沒有必要再跟上去?糾結中,心底一道聲音突然冒出來:當然要跟著了,他能讓木念珠生出異像,表明道徵大師沒有說謊,所以她肯定是中了邪術,為了保命,她必須得跟著他,除非她再找到另一位天命福祉之人!但這人又哪是那麼容易找的,過了這村指不定就沒這廟了,要珍惜上天擺在她的麵前機會啊!
打定主意,她擠眉弄眼地雙手揮舞,驅趕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貓狗回家去。
注意力分散,走著走著,餘光一掃,豆苗兒驀地覷見前方那抹一動不動的身影,陸宴初?糟糕,他發現她了!心知不妙,她利索地拐了個彎,作勢要往彆處走……
“彆再跟著我。”男人嗓音比先前低沉不少,隱隱似有不耐。
“它們沒跟著你了呀!”豆苗兒轉著眼珠,把責任推給不會說話的大黃黑妹。語畢,為了遮掩,豆苗兒繃著一張糗爆了的紅臉,速速往前疾行。
“我說的是你。”陸宴初眸深如夜地盯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嗓音分外低沉,“趙寄書。”
他音色清潤特彆,富有磁性,伴著這句話落地,豆苗兒腳步戛然而止,她怔怔直視著前方一簇黃色蒲公英花,耳畔嗡嗡的,不斷回旋著那三個字,他叫她什麼?原來他還記得她!
震愕地轉頭望向他,豆苗兒明明是要笑,眸中卻氤氳著幾分難以發覺的水汽,她低頭用右腳輕輕撥弄一叢青草,“唔,我還以為沒人記得這個名字了呢,也以為你……”
彆開眼,陸宴初眉頭深鎖,想起她這些年的遭遇,他很難再作出疾言厲色的樣子:“你跟著我到底要做什麼?”
咳,要怎麼說呢?豆苗兒穩定情緒,飛快地在腦中算計,可無論怎麼思索,好像都找不出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我……陸家哥哥,事情是這樣的,我們不是好多年沒見了嘛,所以這不想……”
“許多年不見?”
還有陸家哥哥?陸宴初挑眉,不易察覺地扯了扯唇,他頷首,似有淡淡的嘲諷意味,“繼續。”
被他一打岔,胡說八道都道不起來了:“就、就是多年不見,我們可以敘敘舊,聯絡一下生疏的感情,咳咳,陸家哥哥……”使出渾身解數,豆苗兒發誓,這一定是她這輩子最不要臉的時刻,麵色緋紅,分明扭捏,卻又要作出厚顏無恥的樣子。她骨碌碌轉動眼珠,靈機一現,“陸家哥哥,這魚特彆沉,回鎮上路途遠著呢,我幫你拎一桶如何?我力氣很大的!”
不顧他意願,豆苗兒快步跑到他身邊,挽袖提起右邊的木桶。
但——
好沉,天啊,為什麼這麼沉?這得多少魚?一想起她半條都釣不起來,陸宴初卻……豆苗兒就憤懣不已。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一定要堅持住,豆苗兒,你可以的!暗暗給自己打氣,她死咬著牙,雙手齊上,一把將木桶給提了起來。
“輕?”陸宴初從她緊繃的纖細手腕上移開目光,問。
豆苗兒苦著臉,遲疑的答:“還、還行吧……”
她這模樣撐死隻能走半裡路而已,興許還是他高估了。
陸宴初忍不住偏頭打量她,她臉上早脫了稚氣,再不是曾經那個胖嘟嘟舉著糖葫蘆遞給他,以為隻要吃一口甜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能煙消雲散的傻天真。這些年,他在鎮上街尾替人寫字,偶爾能湊巧見她外祖母牽帶她上集市,去年,卻隻剩她一人形單影隻。
“你跟著我到底……”頓了頓,陸宴初話語一轉,“到底要去鎮上做什麼?”
“我、我想去買一塊水豆腐紅燒!”言語緩慢的字字道出,豆苗兒眸中一定,散發著自信,沒錯兒,她就是去買豆腐的。
心知問不出什麼,又何必多費口舌?陸宴初抬頭看了眼明亮的天色,想著得儘早去集市將魚賣掉,他蹙了蹙眉,無奈地取出懷裡的書卷,遞給她:“你若執意幫忙,就替我好好拿著這本書。”
木桶重回他手中,豆苗兒窘迫地抱著書,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本書叫作《韓兆治經義》,豆苗兒普通的大字都識得,她想翻開,又覺不妥,就認認真真抱在懷裡,跟在他身後默默地走。萬幸的是大黃與黑妹終於肯舍得回家去了,這讓豆苗兒徹徹底底安了心。
望著前方他修長的背影,她在心底歎了一聲氣,卻也不知歎個什麼勁兒。
陸宴初爹從前雖有學問,但不知是不顯山露水,亦或是中舉裡有氣運成分,反正當初在縣鎮的他並沒有多大名氣。反觀陸宴初,極早就有聰慧之稱,十二歲通過童試,不過此後他卻未如眾人期望的那般繼續奔赴鄉試,隻留在家中照顧體弱的母親,直至三年多前其母離世……
惋惜地抿唇,豆苗兒有股直覺,有朝一日,陸宴初一定能青雲直上飛天萬裡!
想著,又有些想笑。
她倒是忘了,道徵大師所贈與的木念珠早就能窺見幾分天機了,陸宴初乃天生福祉之人,有大氣運好機遇,他現在都能助她養氣辟邪了,自然不愁旁的。
“笑什麼?”陸宴初微微側眸,睨她一眼。
“沒……”剛要答,腳畔一股阻力襲來,絆到草根了?這真不是一回兩回了。豆苗兒緊緊護住懷裡的書,都做好摔倒的準備了,哪知身子下意識晃了幾晃,竟穩住了重心。
她怔怔望向駐足的陸宴初,他此時薄唇翕合,麵色不虞,穿透密枝的幾縷白光散漫灑下,清風將他低沉的話語模模糊糊的送入耳畔。
“你平常走路都這樣走的?”
“陸宴初。”
“嗯?”她喚他一聲後陷入沉默,隻直愣愣盯著他瞧,陸宴初等了等,略覺不自在地避開她視線,疑問出聲。
恍惚中被他拉回飄遠的神智,豆苗兒突然揚唇燦笑,她高興地抱著書朝他輕快走去,活力十足,眸中笑意更是極其富有感染力:“陸家哥哥,你瞧,太陽升起來了,很快天氣就熱了,我們趁早趕去鎮上吧,可彆把魚熱得都奄奄一息啦!”
一會兒直呼其名,一會兒又親熱無比的喚他“陸家哥哥”,不知她這腦袋瓜裡究竟打的是什麼鬼主意?陸宴初低眉審視她片刻,壓下心頭質疑,按兵不動地越過她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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