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但卻溫暖的土坯房子裡,趙守憲趴在衛燃的懷裡,用嚎啕大哭祭奠著他的父母,也用這哭聲催熟著他自己,更用這哭聲叫醒了昏迷中的溫老嘎。
“外麵,外麵的情況怎麼樣了?”溫老嘎虛弱的問道。
“昨天”
趙守憲用力抹了抹眼淚,又抽了抽鼻子,努力壓製住哭腔說道,“前天,劉師長帶著大夥把鬼子趕跑了,我聽說還打死了鬼子的一個大官兒。”
再次吸了吸鼻子,趙守憲繼續說道,“昨兒天還沒亮,鬼子又打上來了,劉師長帶著大夥和鬼子打了溜溜一整天,這才在昨兒夜裡把鬼子趕跑。”
“趕跑了就好,趕跑了就好啊...”
溫老嘎先是徹底鬆了口氣,隨後艱難的移動手臂,搭在了炕席上放著的酒葫蘆上,“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能把...能...唉!那得死多少人呐...”
“我...我爹娘臨走前說”
趙守憲用袖子抹了抹通紅的眼眶,“他們讓我跟著你們一起去打鬼子,你們...你們帶著我去打鬼子吧!”
說著趙守憲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炕上,“你們帶我去打鬼子吧,我爹娘沒了,我留下來也是個死,要是我能去打鬼子,哪怕能拉上一兩個鬼子墊背也值了。”
“那就...”
溫老嘎歎了口氣,“那就...”
“先讓我給這孩子拍張照片吧”
衛燃卻在這個時候開口說道,“也讓我給你們爺倆拍一張吧。”
“拍,那就拍一張。”
溫老嘎似乎身上湧起了無窮的力氣一般,竟然自己翻身坐了起來,“守憲,你來和伯伯拍一張照片,等以後咱們打跑了鬼子,咱們爺倆還得回來再拍一張,到時候去長城上拍。”
趙守憲聞言怔了怔,掙紮著挪到了溫老嘎的身邊。
無聲的歎了口氣,衛燃拿起相機,吹乾淨鏡頭上的塵土,一番調整之後對準了炕頭並排坐著依靠在一起的爺倆,朝著他們按下了快門。
幾乎就在快門彈起的同時,久違的白光也從周圍湧起,在眨眼間便吞噬了衛燃眼前的一切。
當白光消失,周圍的一切已經變成了克拉拉夢境中的農場。
這一次,就連那匹咬人的黑馬都站在衛燃的身旁,正撅著厚嘴唇拉扯著他的衣袖。
習慣性的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房間裡不知在忙什麼的克拉拉,衛燃籲了口氣,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桌子上的金屬本子頁麵上。
在他的注視之下,那支金屬羽毛筆在淡黃色的紙頁上第二次寫下了一行行血紅色的文字:
第二幕
角色身份:敢死隊隊員衛燃
回歸任務:冷兵器擊殺至少10人,拍攝至少一張白刃戰照片,協助同伴完成傷員轉移任務後重返戰場。
就在旁邊的咬人馬抽風似的用厚實的大嘴唇抿住他的手指頭的時候,白光驟起,他也在白光中看到了這次能用到的一切。
總得來說,這次能用的東西和上次相比僅僅隻是少了毛瑟刺刀,但卻多了咬人的黑馬,以及和這匹馬配套的44式步騎槍。
甚至,就連那把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雪楓刀,這次都慷慨的一並給他拿去用了。
在他對這親爹的感激中,白光漸漸消退,他也再一次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冷風。
隨著視野逐漸清晰,衛燃在看到周圍的一切時不由的愣了一下,繼而臉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此時此刻,自己就站在長城之上,躲在垛口的邊上。
甚至,此時自己腳下都鋪著厚厚的一層似乎是用來禦寒的玉米秸稈和麥秸。
相比這些,真正讓他開心的卻是,在自己的左手邊,趴著之前一起戰鬥過的郭修齊,右手邊趴著的,則是綽號“高粱杆兒”的大個子。
此時,這倆人正揣著袖子,蜷縮著身體躺在厚實的麥秸上打著盹。
他們的身上,除了充當枕頭的手悶子,還分彆蓋著一件鬼子的無袖羊毛外套和一條鬼子的行軍毯。
就連頭上,都各有一頂鬼子的冬季軍帽。
再看看自己,和他們的打扮差不多,無論是手悶子還是加了毛襯的冬季護腿,乃至無袖羊毛外套和頭頂帶有護耳的皮帽子,全都是從鬼子那裡繳獲的。
或許是為了加以區分免得被當做鬼子一刀砍了,他們三人身上這些繳獲來的禦寒衣物,除了手悶子之外都是翻了麵穿在身上的。
再看看周圍,遠處的那些戰士也大多如此。
重新將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裝備,背上是金屬本子裡的那把抗日大刀,腰間的鬼子腰帶上,除了三顆手榴彈之外,後腰處還有兩個鬼子彈藥盒,胸口更是有一條裝滿了手槍子彈的九龍帶。
不僅如此,除了九龍帶後麵塞著的,那支和金屬本子裡同款的盒子炮之外,他的手邊還有一把44式騎兵槍,以及滿滿一木頭箱子木頭柄朝上擺著的手榴彈。
輕輕側身朝垛口外看了一眼,衛燃邁步走到了不遠處四麵漏風的碉樓裡。
或許因為這裡即將坍塌並不安全,所以裡麵除了些許結冰的尿漬,並沒有設置機槍火力點,自然,這裡也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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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將金屬本子裡的道具一樣樣的取出來,他心裡也大概有了數兒。
這一次,裝有擲彈筒的馬褡褳取不出,那匹咬人的黑馬和馬上的騎槍以及雪楓刀,乃至那台施耐德大號望遠鏡依舊取不出來。
算不上失望,他將點燃的懷爐塞進懷裡,接著又從攝影箱裡取出了不久前繳獲的那台徠卡相機和兩個備用膠卷一並塞進了懷裡。
最後點燃了一顆香煙,衛燃一邊往回走,一邊暗暗思索著現在是什麼時候,這裡又是哪一處戰場,以及...以及溫老嘎和趙守憲現在怎麼樣了。
帶著這些思慮一邊往回走,他也舉著相機對準城牆上的將士們按了幾下快門。
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來,衛燃這才有時間打開腰間的九龍帶和鬼子彈藥盒檢查了一番。
這一次,他身上的彈藥倒是格外的充沛,九龍帶裡除了有一個彈夾包裡塞的是銀元,其餘的包裡裝的全都是固定在彈夾上的毛瑟手槍彈。
隻不過,相比九龍帶裡數量充裕的手槍彈,後腰處那倆從鬼子手裡繳獲的彈藥盒卻有一個是空的,另一個裡麵也隻是裝著可憐的兩板總計十發子彈。
“嘟——!”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人吹響了哨子,原本正在打盹的郭修齊和高粱杆兒也立刻翻身爬了起來,並且不分先後的抄起了他們各自抱著的一支三八大蓋。
“做好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軍官舉著鐵皮喇叭一邊在城牆上跑動一邊大聲喊道,“鬼子馬上就要到了,等下大家夥都躲好了!
一輪炮過去之後,還活著的都給我放近了打!白刃戰之後,記得順手撿一些彈藥回來!”
在這漸行漸遠的反複提醒中,高粱杆和郭修齊各自給他們的三八大蓋裝上了同樣繳獲來的刺刀。
“我剛才夢到我娘了”
郭修齊一邊說著,一邊撿起剛剛當枕頭用的手悶子拍打乾淨塞進了懷裡。
“你娘在夢裡說啥了沒?”
高粱杆一邊將原本蓋在身上的鬼子防寒外套反過來穿在了身上。
“她說讓我多殺鬼子,給她和我爹報仇。”
郭修齊說著,已經哢嚓一聲給手裡的三八大蓋頂上了一發子彈,隨後又拔出腰間那支當初衛燃送他的盒子炮,同樣拉動機頭頂上了子彈。
“你是哪的人?”高粱杆問道。
“通遼的”
郭修齊將盒子炮彆在後腰處順嘴問道,“你呢?”
“察哈爾的”
高粱杆說著,同樣給手裡的武器頂上了子彈。
“你家裡...”
“我們那邊應該還好”
高粱杆歎了口氣,“我是去年夏天,咱們二十九軍移防察哈爾之後參的軍,也有大半年沒回去了。”
“你呢?衛燃,你是哪的?”郭修齊問道。
“冀省的”
同樣給手裡的武器頂上了子彈的衛燃答道,“冀南”。
“你們那邊不愁了”
郭修齊信心百倍的說道,“隻要咱們不讓鬼子過了長城,你們那邊就不用擔心。”
“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