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驚堂聆聽片刻後,微微點頭,走進帳篷,把還坐在毯子上認真分析的華青芷拉起來,橫抱在懷裡:
“說的有道理,那還得帶個翻譯官。”
“誒?”
華青芷一愣,沒想到自己還能聰明反被聰明誤,臉頰頓時紅了起來;
“夜公子,你……我說這些,是讓你考慮周全。軍營裡這麼多謀士,既然來西海打仗,肯定有人懂古梁文,你帶一個去不就行了……”
夜驚堂估計軍營裡還真有這種能人,但身邊的翻譯官不用,他跑去從朝廷的幕僚團挖陌生人,這不是舍近求遠嗎?他搖頭道:
“華姑娘都自薦了,我要是再找其他人,豈不是瞧不起你的學識?再者你說好要給我當幕僚,現在想光享福不乾事了?”
華青芷確實說過當智囊的話,當下倒是不好反駁了,又左右打量:
“陸姐姐她們呢?”
“我騎得聖上的寶馬,就能坐兩個人。都奔波這麼久,讓她們也休息下。”
“我不用休息?!”
“我帶著你,又不用你跑路打架,在馬上休息不就行了。”
夜驚堂說話間,便把華青芷放在了馬背上側坐著,而後便翻身上馬:
“駕——”
華青芷一個文弱小姐,還腿腳不便,麵對這種強搶民女般的行為,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發現烈馬直接往大營外衝去,周邊出現巡邏軍卒,華青芷連忙把臉遮住:
“夜公子,你真是……”
“駕——誒?鳥鳥呢?”
夜驚堂跑出幾步,忽然發現鳥鳥不見了,回頭看去,才發現小破鳥偷偷蹲在帳篷外,背對著他仰望天空,一副不想上班的樣子。
夜驚堂見此,倒也沒催促,隻是對華青芷道:
“沙州那邊的烤駝峰是一絕,這次剛好帶你去嘗嘗……”
“嘰?!”
鳥鳥渾身一震,當即掉頭追了過來,刹那間飛到了前麵,開始任勞任怨帶路……
——
與此同時,大漠深處。
六月盛夏的大漠,便如同一座能焚儘天地萬物的熔爐,空氣燥熱到連遠處的沙丘都扭曲變形,黃沙海洋中幾乎看不到任何活物,連原本的小型綠洲,都在烈日下乾涸,隻剩下屹立不倒的胡楊樹。
而就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中,一隻十餘人的隊伍卻在朝著南方緩緩前行。
隊伍為首處,是沙陀部的一個小頭目,其本來是跟著淨空去會見北梁使臣的十餘人之一,但淨空沒了,黃首領也沒了,這些沙陀部過來的人群龍無首,隻能跟著遇上的子良公公,在大漠裡幫忙尋找失蹤的李嗣。
此時李嗣已經找到,所有人在大漠中彙合,十餘人的隊伍裡,有不少熟麵孔,除開華俊臣、許天應、李嗣這仨難兄難弟,還有子良、寅廉、戌公公、曹阿寧等一堆太監。
子良公公把主力全帶來,本來是準備和黃連升圍剿忽然出現在巫馬部的夜驚堂,如今計劃落空,人也已經到了,便隻能退而求其次,順便去千佛寺看看,能不能給北梁招募點可用之人。
溶洞裡的情況,外界知之甚少,子良公公也不清楚口氣那麼硬的黃蓮升,怎麼忽然就沒了,自從淩晨彙合後,便一直在詢問來龍去脈。
李嗣騎在駱駝上,不停和子良公公吐槽黃蓮升的‘誌大才疏’,順便誇獎華俊臣、許天應兩人的忠肝義膽,等待講完經過後,才道:
“雖然奇襲西海後方失策,但我朝的軍械糧草還沒送到,人手也未曾折損,隻浪費了一顆丹藥,大抵上來講不算傷筋動骨。若是能招安神塵和尚,從沙州起兵,擾亂南朝後方計劃同樣行得通……”
神塵和尚雖然是出家人,但無論名聲還是影響力,都當得起‘沙州王’的三個字,若是帶頭挑事造反,威懾力比黃蓮升這大漠蠻子大的多。
但子良公公身為十二侍之首,對南北奇人並非沒有了解,對此搖頭道:
“神塵和尚亦正亦邪,國師都看不透,想招安沒那麼容易。”
李嗣皺了皺眉:“南朝以道家為尊,十二州唯有沙州能看到遍地寺廟,我大梁開出立佛家為國教的條件,也沒法請動神塵和尚遷入北梁?”
跟在後麵的曹阿寧,因為是曹公公徒弟,對神塵和尚的事兒挺了解,接話道:
“其實南朝廢帝繼位後,怕坐不穩皇位,暗中派人去請過神塵和尚,開的條件,就是讓‘二聖’變成真二聖,封兩個國師,神塵和呂太清平起平坐。”
李嗣回過頭來:“結果呢?神塵和尚怎麼回複?”
曹阿寧道:“神塵和尚說,廢帝看上的是他的武藝,不是他的佛法,拒絕了朝廷。”
李嗣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子良公公接話道:
“太後娘娘自幼信佛,而聖上則是三教皆尊,神塵和尚若是真聖僧,我等以宣揚佛家為由,也請的動。
“但可惜真大徹大悟的聖人,不會做強行勸人眅依佛門之事。
“在國師看來,神塵似乎並不在意是否能成佛,更像是一個外人執掌了佛家,心裡並沒有佛,但又得儘心儘力幫佛家傳承佛法,為此隻能在不破壞清規戒律的情況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懲惡揚善、除暴安良。”
李嗣摸著下巴琢磨了下:
“這聽起來沒什麼不對。”
戌公公掌管的是緝盜所,對此搖頭道:
“懲惡揚善,也講究‘殺必有度、善必有尺’,扒手偷東西,最嚴酷的懲罰也是砍雙手;若是人家偷你幾文錢,你直接把人罰做苦役,囚禁到死,明顯過於嚴酷,和懲惡揚善沒關係了。
“而神塵和尚隻分‘有罪和無罪’,不分罪之大小,逮住了就是終身為奴。這蠻不講理的行徑,放在江湖上都算魔頭了,夜驚堂至少還給人一個痛快。”
李嗣想了想,評價道:
“其實吧,根據刑部那邊的說法,有罪之人,後悔都是後悔被抓住,而非後悔曾經乾了壞事;真正能為所行之舉自責懺悔的人,一萬個裡麵不一定出一個。神塵和尚或許是知道他們沒誠心悔悟,才不放人……”
戌公公道:“事實確實如此,但‘國無法不立’,什麼罪判什麼刑罰,要嚴格依照律令;我覺得你有錯,便一律判終身為奴,放在帝王身上都是暴虐之君,神塵和尚不過一個僧人,哪來的這麼大官威?”
一行人說著說著,就變成辯論了。
子良公公聽了片刻,抬手打住眾人的話語:
“所以說,神塵和尚亦正亦邪,很難說清是聖人還是惡人。我朝尊佛家為國教,或許能請動真高僧,但神塵和尚不一定。”
李嗣知道北梁當前的境遇,拿的出手的高手,基本就隻剩國師和山高皇帝遠的北雲邊了,如果挖不倒神塵這種人物,後麵局勢相當被動。
就在一行人愁眉不展之際,李嗣靈機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我跟著沙陀部的軍卒,從溶洞出去的時候,在兵道的出口,發現了始帝出兵時留下的碑文,上麵用古梁文寫了一句‘神授九術、奉於川口’。
“我猜測這九術,就是鳴龍圖,咱們若是找到,九張鳴龍圖能不能按死夜驚堂?”
?
子良公公乃至背後之人,聽見這話皆是一愣。
曹阿寧開口道:
“九九歸一,能劍斬諸天神佛,夜驚堂算什麼東西?但鳴龍圖是吳太祖所留,始帝早生了八百年,那時候哪兒來的鳴龍圖?”
說完曹阿寧還不動聲色回頭看了下背後。
李嗣知道時間對不上,不過想想還是道:
“就算不是鳴龍圖,這‘九術’能幫始帝一統天下,也絕非凡物,有總比沒有強。”
寅公公等人想想也是,插話詢問道:
“川口在什麼地方?”
李嗣作為禮部侍郎,負責的就是和西海的外交,對曆史了若指掌:
“在沙州關外的大漠裡,以前是紅河的源頭,不過早就斷流了,據前朝考證,應該在月牙灣附近。”
“月牙灣在什麼地方?”
走在前麵的向導,此時回頭道;
“往西南走,大概四百來裡地,我和首領去過一次,除開一個湖,周圍都是無人區,也沒啥東西。”
李嗣搖頭道:“兩千年前的東西,早就深埋地下不知多少丈了,周圍哪裡能找到東西。要不咱們去看看?”
子良公公稍微斟酌了下,詢問道:
“去千佛寺可順路?”
“要繞一下,不過也饒不了太遠。”
子良公公見此也不多說,微挑下巴,便跟著向導朝西南而去……
有一點卡文,寫了一萬字就隻有五千多能用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