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留袖和服,就不能再披散著頭發。中森明菜慢條斯理的梳妝,叫臥室外麵的岩橋慎一慢慢等待。
等她終於走出來,岩橋慎一端詳中森明菜,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久等了。”還是中森明菜和他說。
岩橋慎一一開口說話,先忍不住露出笑容,“等的很值得。”他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中森明菜盤起來的頭發,打量她有彆於振袖和服的衣裳花樣,覺得有意思。
他看了半天,中森明菜也任他看了半天。
終於等到他開口,說的卻是“男人結婚以後,穿的和服也要這麼大變樣嗎?”
中森明菜被他突然跳脫起來的想法弄得好氣又好笑,瞧著他充滿探究目光的眼睛,正要認真解答問題,但想起自己換衣服時冒出來的“狼來了”的念頭,又忍不住冒壞心眼。
她一本正經“那當然了。身為一家之主,衣裝上麵,當然也要進行更加莊重的改變……”
中森明菜說的來勁,活脫脫一個在旅遊景點糊弄歪果遊客的女阿飛。
岩橋慎一忍著笑看她表演。雖說衣著裝扮上,她無疑是個端莊的太太。不過,一開口說話,就還是那個洋溢著天真爛漫的商店街孩子。
他帶著一種心甘情願被糊弄的心態,津津有味聽著中森明菜編造的那堆“規矩”。
中森明菜說了一通,發現自己的外國人丈夫沒有如自己想象當中的那樣,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反倒聽得認認真真,仿佛接球輪空了似的,閉上嘴巴。
“怎麼了?”岩橋慎一問她。
這回,換中森明菜仔細端詳岩橋慎一的臉。她看了又看,嘀咕了一句“慎一你又在捉弄人了。”
“什麼?”岩橋慎一麵露不解。
到底是誰在捉弄人?
中森明菜想拆穿岩橋慎一,但若要拆穿他,前提便是要承認自己剛才都是在亂說。這個年下君一句話不說,就把她弄得不上不下,隻能衝他皺皺鼻子,自己認栽,承認被他當成了傻瓜。
岩橋慎一點到為止,看中森明菜露出個吃了酸話梅的表情之後,就站起身,到她身邊,稱讚她“和從前穿振袖和服時,像是換了個人。”
“不過,振袖也好,留袖也好,你穿都很合適。”他實話實說。
中森明菜輕輕靠上他的肩膀,突然想到一件事,警告他似的,對他說“這種時候,不許提‘和服最怕弄皺’的事,知道嗎?”
這也是她自己糊弄外國人時說過的話。此時此刻,中森明菜頗嘗到一種自食其果的滋味。
岩橋慎一笑得厲害。
剛被捉弄完的時候,看著這家夥的笑容,就不由得要在心裡嘀咕,這個年下君要是想戲弄彆人,準沒有戲弄不成的。
中森明菜在不服氣和心服口服之間搖擺。
靠著他的肩膀,感覺到的笑意的震動最強烈,中森明菜想惱羞成怒,可到底隻有羞惱,實在生不起他的氣來,隻能乖乖認栽,主動伸過胳膊摟他的腰。
岩橋慎一想摸摸她的頭,一抬手,才意識到她盤起頭發以後,就沒辦法再像先前那樣。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碰了碰她的後頸。
中森明菜在他懷裡輕輕顫抖了一下,抱著他的胳膊又緊了緊。
吃了個小小的癟,卻又有了新的發現。岩橋慎一抱著中森明菜,笑道“今後,要習慣的事看來有不少。”
雖然穿上了留袖和服之後,就沒辦法摸摸她的頭。但一朝成了真正的太太,這身有彆於未婚女性的衣裳,卻給中森明菜賦予了全新的風韻。
臨時決定要換和服,這樣一耽擱,出門的時間就稍微有點晚。
這個時代,出門時穿著和服的太太,如果不是來參加宴會或是婚禮,多少就有些引人注目,尤其太太的年紀還正年輕。如果對象不是岩橋慎一,中森明菜大概不會作如此的打扮。
不過,兩個人若無其事。用餐之後,還以如此的打扮在夜晚的函館散步。
太太換上了和服,走起路來,不由自主,就要慢上幾拍。當岩橋慎一發現中森明菜不知何時落後了他一個肩膀以後,就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她。
“穿了留袖,好像更緊繃了。”他說。
中森明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回答“畢竟都是已婚的太太了嘛。”
岩橋慎一也笑,“成了太太,腳步就要更慢一些嗎?”他想了想,“要是這樣,那我也得慢一些了。”
他拉住中森明菜的手,儘量和她保持著相同的步調。兩個人慢慢走在函館夜間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