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音色娓娓,水眸望向遠處,似乎是在認真回憶當年的每一份細節。
秦謨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指哪他就看哪。
腦海裡根據她的敘述,奇異的能慢慢暈染出所有的畫麵。
他的小姑娘,穿著樸素的校服,骨架估計纖細地撐不起來它的寬大。
走在校園的路上,步伐緩慢,可能偶爾坐在遠處小花園的長椅上,大概一發呆就會發呆很久。
想著想著,他驟然發問:“一個人嗎?”
江挽聲話音戛然而止,“……是啊。”
他蹙眉,“明姻呢,不陪你?”
江挽聲緩緩道:“明姻高中才轉過來,而且也不習慣住宿,就一直辦得走讀,明家老先生派了人在外麵照顧她。”
“她走的藝術類,有時候不在學校。我能不能時時麻煩她,她當時應該是跟家裡人賭氣才過來俞城上學的,她的情況當時也算不上好。”
秦謨心裡一沉,“沒有彆的朋友?”
江挽聲好像陷在了回憶裡,“我當時沉默寡言,無趣得很,大家也不太習慣接近我。”
“不過我也習慣獨來獨往,這樣做什麼事情都不用顧忌。”
她笑著說出這些話,秦謨卻如同帶著倒刺的鉤子鞭笞到了心臟,開始沒有感受到什麼。
可後麵就是悠長緩慢而又沉悶的痛感,逐漸蔓延。
他沉默。
江挽聲握住他的手,帶著她往高三的教學樓裡走。
高三對她來說,印象最為深刻。
那些個為了脫離俞城,逃離羅慕顏和江文謙而不分晝夜的努力,以及與此同時接踵而至的壓力,曾經逼得她在無數的夜晚裡,在宿舍中蒙著被子壓抑哭泣。
那些連哭聲都不敢放大的日子支撐著她搖搖欲墜地向前走。
那些無助和迷茫,時至今日仍然牢牢占據在她的記憶中。
她在一樓,教學樓內部的構造也沒有改變,很好找到教室。
透過後門的窗戶,她看到裡麵熟悉的校服款式,和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住宿高三生。
沒有電視劇裡的光鮮亮麗,每個人的窗前都是高過人頭的課本和試卷,還有各種各樣的筆記本。
大家在上自習,所有人埋著頭。
大概從講台上往下看,都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表情。
間或有後排的同學傳些小紙條,她踮著腳看著,瞥到這一幕,不由自主笑出聲。
“他們在遞小紙條。”
她對著秦謨分享。
秦謨順勢勾唇,但眼裡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他的高中生活依舊太過久遠,走讀學校,高端配置,還有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的學業。
他會厭倦,但他會隨意找間網吧,或者直接請假在家。
高中同學他也沒什麼印象,大概都是一些同階層的男男女女,女生會化妝,男生去賽車,經常傳著無聊的八卦。
他也見過秦唯昭的高中。
國際學校,她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高興了就去找老爺子或者岑彧,請假跟朋友四處去玩。
天南海北的四處瘋鬨,活得張揚恣肆。
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會像秦唯昭一樣有著如此鮮活生動,又熱烈無畏的青春。
必然存在著一部分人在過著枯燥乏味的生活,為了未來和前途日以繼夜地透支自己。
他知道,但卻不在意。
他沒有那麼多過剩的感情分給素不相識的人。
這個世界上的不如意太多,而他不是聖人。
可現在,當知道這些生活是他的小姑娘從十幾歲開始就經曆的生活。
他覺得呼吸都被人掠奪。
俞城這個城市並不發達,想要考上扶華,想要去到京城,必然要付出比常人多好幾倍的努力。
他隻是見到了他的小姑娘。
可卻不知道,他的女孩是如何跌跌撞撞,是忍受了多少難眠的黑夜,才掙紮著到他麵前來。
才能被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