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沒有再問問題,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門都鎖上了,還有一個黃大胖子堵門,萬一要是問急眼了,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殺官這種事李青完全做的出來。
當初仁宗駕崩,莫名其妙失蹤了好些個大員,雖沒有直接證據,可在春秋筆法的描繪之下,顯然就是李青做的。
幾人心裡哪能不犯怵?
人數太少,他們不敢試探,更不敢表露不滿。
“你們還有彆的事嗎?”
“……”
“既然沒有,不送了。”李青伸了個懶腰,“黃錦。”
黃錦小跑到門口,取下門栓打開門,“諸位大人,請。”
“……下官告辭!”
那麼多驚奇,那麼多疑問,那麼多小九九……全都憋在了肚子裡。
來時心情有多激蕩,此時心情就有多惆悵。
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問尖銳的問題。
一行四人完美演繹了什麼叫葉公好龍。
“吱呀~”
黃錦關上門,歡快地小跑上前,在李青邊上坐下,開心道:“這就成了?”
李青無語:“你想的可真輕鬆。今日是因為人數太少,等人一多,他們就猖狂起來了。”
“啊?”黃錦訥訥道,“你是說……接下來,會有很多官員來這兒?”
“不用接下來,明日下了早朝,一股腦都會來。”李青說。
黃錦忙起身道:“我這就去告訴皇上。”
“不用費這個事兒。”李青伸了個懶腰,“你家主子要是連這一點也意識不到,這些年的皇帝可算是白當了。”
~
乾清宮。
陸炳稟報道:“皇上,如您所料,今日四大學士都去了連家屯兒。”
“不算太笨。”朱厚熜微微頷首,沉吟下了,“既如此,朕也給他們行個方便吧,明日輟朝一日,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兒一早帶人去連家屯兒,護住小院兒。”
“臣遵旨。”陸炳拱手稱是,卻有些不解,“皇上,李先生似乎不用保護吧?”
朱厚熜翻了個白眼兒,無語道:“誰說保護李青了?”
“那是……”陸炳明悟,“臣明白了,臣這就去準備。”
~
嚴府。
四人就近在嚴嵩家中商討應對之策。
之前在小院兒時有多卑微,時下就有多慍怒,就是不知是惱怒李青,還是惱怒自己懦弱。
夏言率先開口:“大明國事,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這麼搞,咱們內閣又有何用?”翟鑾緊隨其後,表達不滿,“永青侯橫了十朝,也該到此為止了。”
“永青侯有功於社稷……”李本話剛出口,見同僚齊刷刷看向自己,悻悻補充,“不過,永青侯行事是過於霸道了。”
嚴嵩沉吟道:“問題是……真惹急了他,如何收場?”
夏言:“不必太過擔心,李青有底線。”
“夏首輔何以得出如此結論?”三人好奇。
“因為張仙人。”夏言說道,“從他當時追憶的神情來看,張仙人確實早就故世了,由此可見……李青當時應該是說了實話。不是成祖找張仙人,張仙人就‘故世’,而是李青沒必要主動告訴成祖張仙人故世,直到成祖找張仙人,他才道出實情。”
嚴嵩微微頷首:“由此可見,李青還是尊師重道的,百善孝為先,孝順之人不會沒品到哪裡去。”
頓了頓,“我問他來京師可是向皇上諫策,他否認了。以他的行事風格,絕不會敢做不敢當,基於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他對權力的欲望並不高。”
翟鑾接言:“我問他為了什麼,他說不為什麼。故此我以為,他此次進京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無心為之,二是受皇帝召見。為名的可能性並不大,他若為名為利,就不會屢屢離開權力中心,更不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
頓了頓,“當然了,咱們這些結論,都是建立在李青沒說謊的基礎上。”
嚴嵩斷然道:“這樣的人物,不屑說謊。”
“不錯。”夏言附和,“至少,我們不夠格讓他撒謊。”
李本沉默片刻,歎道:“李青雖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可那一顆為國為民的心,有目共睹,連那些飽受他折磨的人,都沒在他下野後惡意抹黑,可見一斑。”
“永青侯當然有功,有大功,比之開國大將也不遑多讓,可搞一言堂就是他的不對了!”
夏言說道,“如若他一直賴在京師,那百官都可以下崗了,諸位還沒看明白嗎,李青……與皇帝無異,甚至比皇帝還要霸道,他要的是聽話、是服從。一個人不可能永遠正確!”
翟鑾頷首:“李青行事一向霸道、激進,不以任何人的意誌而改變。對了,好處打折扣;錯了,壞處加倍顯現。”
嚴嵩點頭附和。
李本心中頗不是滋味,可內心深處也讚同三人的看法。
在得到答案的第一時間,他們是振奮的,激動的,兩個永青侯的功績,無需多言,何況還是同一個人。
對永青侯李青,他們是發自內心的崇敬、尊重。
雖也知道李青對文官集團的傷害,可卻下意識的忽略了切膚之痛,直到……
再次體會。
受不了,根本受不了。
這樣的人,還是離開權力場比較好,不然,他們誰也好不了。
葉公好龍,不外如是。
正如朱厚熜當初所言——沒人會感謝他。
…
“立時行動,明日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