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連家屯兒一行之後,群臣的鬱悶心情得到了極大緩解,不是爭取到的利益足夠大,而是這次他們贏了。
雖然贏的很少,可贏了就是贏了。
霸道一朝的李青,終於肯讓步了。
這讓群臣很是振奮。
朱厚熜也很開心。
其實,他對李青的激進也頗感不痛快,錢花的太多了,再不消停莫說二十年,怕是十年都不用,大明財政就要出現問題了。
造成虧空容易,補虧空可就難了,王朝的震蕩、乃至覆滅,原因通常有很多,可若論大小,財政問題絕對排在第一位。
一個富得流油的王朝,即便有問題,也容易解決,反之,一旦財政緊張,小問題也會被無限放大。
一人,一家,一國,錢的重要性都是首位,朱厚熜愛錢,很愛錢……
李青的一次妥協,換來的是所有人開心。
如此情況,讓李青都覺得自己拿的是‘大奸臣’劇本,有些心酸,也有些好笑,同時,也深感疲倦……
乾清宮。
李青來時,朱厚熜正在看書,見得他來,忙收齊書卷。
“看什麼呢?”
“沒什麼,就一些消遣解悶兒的讀物。”朱厚熜略微不自然。
這要換成其他皇帝,李青指定往春宮上猜測,可嘉靖對女色並不是很熱衷,一向也夠節製。
李青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是心學吧?”
朱厚熜愕然,繼而苦笑:“還真是什麼都瞞不了你。”
“你以為心學如何?”
“一般般吧,不過是采諸家之長而已。”朱厚熜不以為然的說,“這所謂的陽明心學,說白了,沒多少是王陽明自己的東西,大多都是借鑒而來。”
李青沒有否認、辯駁,頷首道:“心學的確糅雜了許多儒家學說、禪宗、道家學說,尤為儒家學說,它本就是儒家學說的延伸,但它延伸的好,借鑒的妙,且自成一派,這就足夠了,孔子不也向老子討教過學問嘛。”
“……”朱厚熜撇了撇嘴角,哼道,“我知道你與他關係莫逆,不過……心學不能成為主流學說,也沒可能成為主流學說。”
李青微微頷首:“時下確是如此。”
“未來也難!”
李青白眼道:“行啦,我知你對心學忌憚,可心學也不是你可以殺死的,你能將它列為邪說,卻阻礙不了有人去學。”
朱厚熜無可辯駁,重重一歎,鬱悶道:“這個王守仁可真夠討厭的,瞎搞什麼學問……”
李青嗬嗬道:“你不一樣看的認真?”
“我就是無聊……”朱厚熜有些煩躁,起身道,“出去走走?”
“哪裡走?”
“東宮吧,那地兒清淨。”朱厚熜率先往外走……
自打太子放棄繼承權,父子的關係就大幅度緩和了,朱厚熜可以不再是皇帝,隻是父親,朱載壡也可以不再是太子,隻是兒子,如此情況之下,自然是父慈子孝……
東宮高台。
李青餘光瞧見朱厚熜緩步走上來,打趣道:“以前也不見你這般,如今倒是成了慈父。”
朱厚熜苦笑道:“可能真是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會懂得珍惜吧。”
“隻是換一個地方生活,又不是沒了,怎搞得跟生離死彆似的?”
“我可沒你自由,我去趟江南,太費勁兒了。”朱厚熜輕歎道,“我早就不年輕了,我還在一點點變老……”
“不知不覺都嘉靖三十二年了,某些時候,某個瞬間,我還覺得自己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可一照鏡子……唉,原形畢露啊!”
李青多少有些心虛,也不接話茬,省得朱厚熜使性子。
朱厚熜失落了一會兒,突然說道:“科舉改動的差事,李本主動接下了。”
“嗯,我知道,之前一群人去連家屯兒,李本臨走時與我說了,條件是未來修嘉靖一朝的實錄,對他稍稍潤色一下,我同意了。”
朱厚熜怔了怔,喃喃道:“嘉靖實錄……多麼讓人絕望的詞彙啊。”
李青:“……”
早知道就隻點個頭了。
好在朱厚熜也沒借題發揮,轉而問道:“之前我讓黃錦帶話,讓你去京營去指點一下胡宗憲他們,你可去了?”
“去了一趟,沒什麼可指點的。”
朱厚熜狐疑:“不是吧?流水的主帥,鐵打的監軍,你沒什麼可指點的地方?”
李青好笑道:“監軍就隻是監軍,我沒你想的那麼牛,殺敵我在行,練兵帶兵我挺一般的,再說了,胡宗憲、俞大猷、戚繼光他們也不差,且他們更了解西域勢力,我去指點反而不美。”
頓了頓,“你沒去?”
朱厚熜搖頭道:“我不也是怕他們有壓力嘛,政治上、治國上,我遊刃有餘,對戰爭……我是真不在行,說好了用人不疑,怎好再去乾預?”
“既如此,那就相信他們吧。”李青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