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醍醐灌頂,興奮道:
“殖民隻是手段,攫取利益才是目的,一個相對穩定的西方大陸,才能更好的從事生產,才能更好的供養大明。”
“不錯!”朱厚熜頷首,眸光欣然道,“你不夠聰明,卻也不是笨人,這些年你成長了許多,其實這些東西,父皇不說,你多思考,多鑽研,也能想到,許多時候想不到也不是你的能力問題,隻是你有頗多顧慮,不過,你很快就不會有顧慮了,因為你很快就是大明的皇帝了。”
朱載坖有些臉紅,訕訕道:“父皇過譽了,兒臣不及父皇萬一。”
朱厚熜自動過濾了這種場麵話,重新回歸話題,道:
“準確說,咱們也是在走殖民化發展的路子,隻不過咱們走的是高端路線,通過經濟貿易來殖民發展,進而攫取利益,如此一來,就不能再致力於讓海外諸國亂起來了,他們亂了,誰給咱們打工?”
“大國當有大國的氣度,之前對漠北裡挑外撅,隻是因為對方離我們太近了,也是基於曆朝曆代禍患多來自北方的原因,還因為當時沒能力吃下漠北,故才如此那般,隻是權宜之計。”
“可若對一片相隔萬裡的大陸,大明都還畏手畏腳,天朝上國豈不成了笑話?”
朱厚熜歎道:“其實,日本國就是個教訓,我們不能再複刻了。”
朱載坖詫異道:“父皇是說,永青侯在日本國的布局……錯了?”
“現在說錯,未免有吃完飯砸鍋,放下筷子罵娘的嫌疑,不過以現在的角度出發,長遠來看,日本國如此局勢,卻不利於大明。”
朱厚熜說道,“就比如近年來的倭寇,如果日本國有一個統一的政權,就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朕隻需一道旨意,倭寇都不用我們剿,室町幕府直接就會清理門戶,很簡單,他們不清理門戶,朕清理他們,可現在沒有統一的政權,就隻能咱們來剿寇。”
朱載坖愕然良久,心悅誠服道:
“父皇之英明,千古少有。”
頓了下,“如此看來,永青侯此番,可謂是一魚多吃。”
以前他隻知道李青厲害,卻沒有太直觀的感受,今日看了這封信,聽了父皇講解,他才真正領教到了叱吒大明十朝的含金量。
誰言金無足赤?
十分有十二分的含金量!
朱厚熜含笑頷首,感慨道:“其實,這也不是李青全部的目的。”
“還,還有?”
朱載坖咽了咽唾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然,這次父皇卻沒給他講解,隻是隱晦的道了句:“未來你終會明白的,李青和我們不同,我們以家天下,他以天下之天下,維度不同,處事風格、看待問題的方式,也不同。”
頓了下,“可大抵還是誌同道合的,至少不是敵人。”
朱載坖似懂非懂,想不懂就問,父皇卻下了逐客令。
“回去忙你的去。”
“是,兒臣告退。”朱載坖起身一禮,轉過身,往外走。
“等一下。”朱厚熜突然叫住他。
朱載坖駐足。
“承繼大統非是小事,不能臨時通知,你回去放出口風,讓群臣有個心理準備。”
朱載坖悻悻道:“父皇,這種事……要不還是您頒布旨意吧?”
“咋?你怕擔罵名?”
“兒臣……兒臣隻是覺得這麼大的事,理當父皇宣布。”朱載坖說。
朱厚熜苦笑道:“連讓你相信朕是真心想傳位都這般麻煩,如何讓群臣真心相信?朕宣布,他們隻會以為這是試探,隻會認為這是敲打,隻會疏遠你,隻會跪宮門、抹眼淚,說什麼大明不能沒有朕……以此來表明他們對朕忠心耿耿,絕無立下從龍之功的心,從你口中說出來,反而更易取信於人。”
朱載坖一陣糾結之後,恭聲稱是。
“具體時間就定在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朱厚熜說道,“不用藏著掖著,所有人都可知曉。”
朱載坖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兒臣遵旨。”
見父皇沒有進一步的吩咐,朱載坖又行了一禮,退出暖閣。
朱厚熜又審閱了一番信件,幽幽歎了口氣,重新整理好,小心放入信封,鎖進了抽屜之中。
接著,披上大氅,走出暖閣。
“發什麼愣呢?”朱厚熜拍了黃錦一下。
黃錦一個激靈,扭頭見是皇上,不好意思道:“閒著沒事兒,發會兒呆。”
朱厚熜失笑道:“你是想李青了吧?”
“也不是……一點點。”黃錦訕訕撓撓頭,“皇上也想李青回來吧?”
朱厚熜笑了笑,問道:
“記得李青說過什麼嗎?”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