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出京城,高拱掀起窗簾,目光幽邃,深深凝望……
良久,
他緩緩放下車簾,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經過一日思考,高拱已然想通了,知道皇帝多半是向太上皇取經了,可這並不妨礙他的未來。
因為他打的是明牌!
讓太上皇明白他的心跡,本就在計劃之內。
太上皇既然看透了,就沒道理會犧牲他。
‘我高拱還會回來的,屆時才是真正的開始。’
高拱眼睛閃爍著精芒,嘴角泛起戲謔:你們的心太小了,如何青史留名?
……
隨著高拱的離去,激憤的群臣緩緩平複,一切再次朝著穩中向好的方向發展。
這讓朱載坖大為放鬆的同時,也更加意識到了以徐階為首的清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纏,還要小心眼。
連一個高拱都容不了,觸犯利益連提都不能提……
朱載坖很失望,亦很憤怒。
不過,這也勾起了朱載坖的鬥誌。
一個初登大寶的年輕帝王,無論能力強弱,其內心深處都是不甘平庸的,都是理想的。
唯有經曆一係列的‘撞南牆’之後,才會逐漸認清現實,要麼選擇隱忍謀劃,要麼選擇躺平擺爛。
可朱載坖還沒到這個階段。
現在的朱載坖還沒真正意義上頭破血流,自然不會認輸。
甚至,朱載坖已經不那麼渴望父皇回來了。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掙回一口氣,找回場子……
~
金陵。
人在應天心在順天的朱厚熜,密切關注著京中變動,聞聽高拱引咎辭職,兒子從嚴京察,隱隱有上綱上線的意味,他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
終於啊,兒子的鬥誌被激發出來了。
能力如何且不談,隻要生出反抗之心,就不會輕易被臣子左右。
這也是朱厚熜打啞謎的原因,真要講透了高拱的用意,兒子就不會有如此強烈的觸動了。
對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來說,憤怒一劑猛藥,亦不失於一劑良藥。
包括他嘉靖在內,最初的動力也是來自憤怒。
是楊廷和為首的正德老臣,激起了他的鬥誌,繼而一步一步走到現在。
朱厚熜希望兒子也能如此。
哪怕隻有自己的十之五六,也是好的。
“總算是有點皇帝樣子了……”朱厚熜略感欣慰,接著,繼續自己太上皇的悠閒生活。
威武樓的白食真好吃……
時光悠悠,涓涓流淌,眨眼,夏去秋來。
~
不列顛。
李青左等右等,終於等來了大明商船。
見押船的還是馮保,李青多少有些詫異。
海岸口。
短暫的寒暄之後,
李青問道:“皇帝可還是皇帝,太子可還是太子?”
馮保震驚,同時也有些惶恐,心道:“莫非這永青侯真是能掐會算?”
“呃嗬嗬……侯爺英明,這都被您猜到了。”馮保訕訕道,“皇上已經是太上皇了,太子已經登基,明年就要改年號隆慶了。”
“隆慶……”
李青陷入沉思,良久,也沒搜索出關於‘隆慶’的丁點記憶,遂作罷。
“太上皇在大高玄殿修仙?”
馮保微微搖頭,道:“太上皇去金陵了,啊,這會兒大抵已經在京師了。”
“傳位新帝,逛遊江南……”李青皺了皺眉,問,“京中可有動蕩?”
“不曾……”馮保話剛出口,不由想起高拱的騷操作,又補充道,“咱家臨出發前,吏部侍郎高拱,就是那個皇上還是裕王時的講師高拱,他在朝會上諫言皇上,全麵取消官紳的一切優待,說唯如此,才能真正意義上抑製土地兼並。”
李青眉間一挑,好奇問:“之後呢?”
“之後百官就炸了鍋,說高拱在動搖大明根基,說此舉會動搖大明士子的心,還說此策一旦推行,地方上定會亂起來……”
馮保說道,“事兒鬨得挺大,皇上迫於壓力,發了高拱的俸祿,還禁足了他。”